只是不曾想,這一切剛剛有點苗頭,便因陳庭安禍起,被長安縣令帶著儒神仙妖四道,將整座黑龍潭剿殺了個干干凈凈。
出身未捷身先死,鰻妖心中悲憤失落,本想潛伏長安縣外,等待眾妖瘋狂反撲。哪曾想這華貴老者,平日里看著十分威嚴,實際竟是個怕事的軟骨頭?居然在聽聞此事后,生生按下不提!
但今日,當著眾妖的面,鰻妖將此事挑破,又逼著那愚鈍豬妖將其間細節說了個一清二楚,老者想要再輕描淡寫地壓下,已是絕無可能了。
“沒曾想,龍鼉兄弟竟然死得如此之慘!那儒門實在是欺人太甚,我等一定要給他報仇!絕不能折了咱們清江府的威風!”
眾妖之中,一些此前已經聽聞此事,只是知道的并不是十分詳細,絕大多數卻是第一次知曉,當即便義憤填膺,鼓噪起來,要給龍鼉報仇。
“仇!自然要報,不過爾等也勿需急躁。”老者見眾妖喧鬧,終于緩緩開口:“據我所知,黑龍潭雖亡于長安縣令之手,其禍起卻是金水鎮梅村一位小小河神,姓陳,名庭安,登位不過一年,至高不過毛神境。”
“你等各自引兵前去,若是能夠取其首級,提來見我,下一次的觀瀾秘境,我清江府之名額便歸他所有。”華貴老者飽經風雨,行事極為老練,話鋒一轉,用一份懸賞,便把目標從長安縣令帶到了陳庭安身上。
對他而言,儒門勢大,玄甲衛名震天下,伐山破廟無數,莫說他一個被貶謫至此的清江使大夫,便是更加強大的地袛、大妖,也不敢直攖其鋒。因此毫無背景的陳庭安,變成了他安撫眾人、轉移矛盾的替罪羊。
“是!”眾妖轟然應諾,個個喜不自禁。他們與龍鼉雖同為老者義子,實際卻不過只是點頭之交,又怎會真心為他報仇?不過是借著酒勁吵鬧一番,顯示各自的豪爽義氣罷了,哪知卻還引出了這般天大好處?
眾妖心中急迫,唯恐他們爭先,一個個搶著出門,也不再顧及向老者請安施禮,各取刀兵,踏著江潮,向八百里外梅村方向咆哮涌去。一時之間,大江之上,黑云翻涌,濁浪滔滔,原本清凈的江面,一時便變得險惡起來,引得岸上無數漁家,戰戰兢兢,一夜不敢安眠。
“終于安撫住了這幫混蛋!”老者端坐殿上,見眾妖散去,只余一片杯盤狼藉,在一眾侍女的輕歌曼舞之中,竟隱隱生出幾分清寂之感,心中一嘆,眼瞼低垂,原本十分威嚴的氣勢登時便垮了下來。
“那鰻妖呢?”老者想到一事,忽然抬手,卻發現那挑事的鰻妖,早已隨著眾妖涌出宮殿,已經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罷了!”老者心中,雖然仍有些心疼,不過經過這一鬧,卻也有些意興闌珊,既然鰻妖有意逃遁,他便也懶得再去尋找,探手虛招,命一眾侍女退下,便倚著玉榻上的軟枕,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