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緊緊抿著唇,沉默好半晌終究不愿開口。
眼前這個男人居高臨下被所有人畏懼恭迎,可越是如此,沈十三腦海中少女被利刃刺穿胸膛,被臟污的黃土掩蓋容顏,埋于地底的場景便愈加深刻。
他的唇抿得更緊。
似是看出他的不愿,裴祁臉色未變,只是眸光更加晦暗,薄唇溢出輕笑,不知是夸是諷,“孤記得,殿下似乎極識時務。”
未等沈十三回答,他自顧自言語,“當初為了求生,鬼域秘辛也不惜透露,如今這是怎么?竟也姐弟情深起來。”
小少年垂著眸,經過幾日的東躲西藏,他如今是渾身狼狽,原本稚嫩的面龐也沾染灰塵,發羽凌亂,更是被綁住手腳,受制于人。
可即使如此,他依舊緊緊抿唇,仿若不曾聽到裴祁的譏諷,分毫未理。
身著紅衣的少年靜靜看了他片刻,眸中升起滲入骨髓的冰寒冷意,喉結上下滑動,忽得冷嗤,“許久未見,殿下比往日倒是變了許多。”
“好生嘴硬。”
話畢,他衣袂翩躚,快的幾乎浮現殘影。
沈十三一聲悶哼,待到視線再清晰時,已然被裴祁扼住脖頸,提到半空。
他下意識地撲騰,腿在空中晃蕩,卻并無作用。
少年俊美容顏近在眼前,他甚至可以看清他纖長的睫羽,幽深的淺色瞳眸,以及那雙瞳眸中濃烈的殺意,“她在哪。”
沈十三被掐的面色發紅,他雙手去掰裴祁狠狠捏住他脖頸的指節,卻是不敵,臉色又泛青。
“不說么。”少年面上的清雋笑意此刻早已消失殆盡,他眉心蘊滿戾氣,一個字一個字宛若從喉間擠出來,森冷至極。
沈十三此時連晃蕩腿腳的力氣都沒了,窒息到雙手垂落,臉色紫得可怕。
這般模樣,竟是寧死不屈。
裴祁見此更是怒極,手上的勁頭大到皮膚泛起青筋。
小少年的本命蠱似乎察覺主人有性命之憂,竟不顧指令開始爬動,白生生的小蟲從袖口鉆到他的胸膛。
他搖晃著頭,腦海意識渙散,眼前一切也逐漸看不清,不過片刻垂下頭去,徹底沒了響動。
幾乎是沈十三窒息將亡的一瞬,本命蠱犧牲自己護住了他的心脈。
裴祁依舊沒松手,他眼睜睜目睹小少年從活到亡,又從亡到活的一個過程,眼眸冷冽得瘆人,眉間殺氣與戾氣也尤為深重。
沈十三醒來,又對上裴祁病態的臉龐,瞳孔緊縮。
他緋色的唇微勾,明明方才還面無表情,此刻又笑的絕麗,只是說話語調詭異,“殿下,你的本命蠱已然用盡,若是再不招,可就真的死了。”
看著如此瘋魔癲狂的裴祁,沈十三突然能明白為何云止寧死不見人了。
他放棄掙扎,腳也不再撲騰,甚至閉上眸子,一副等死的模樣。
他不會說。
但沈十三這副模樣卻激怒了裴祁,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愈發收緊,似乎想要再殺他一次。
然而在小少年即將再度窒息時,裴祁卻驀地松開掐他的手。
他突然摔在地上,渾身生疼。
裴祁看也不看他,氣勢凜冽地離開,紅袍隨著他的動作翻飛,很是瀲滟,“將他關起來,好生看守。”
這小孩寧死不屈,想來同阿止關系斐然,他不能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