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想去。這一去不知多久,在公司里運作良好的部門,她要怎么兼顧,是一個問題。還有一個她不能說出口,卻時時堵在胸中的原因。
下午三四點鐘了,辦公室里很安靜,咖啡的香氣淡淡。金色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在地毯上涂抹下一塊暖暖的黃。在稍顯迷離的光線中,如昕抬眼看向地圖。
無數個心思涌動的時候,她會站在地圖前看看。明知道他在那里,如昕卻偏要瀏覽其他不相干的一個個城市,好似看得津津有味,其實心底一片荒涼。
齊禹,好久不見了呵,往事不堪回首。
她打電話給閨蜜董佳佳,她們兩個也許久不見。
“佳佳,我下個月回去,要工作一段時間。”
“多久?”
“幾個月吧,你先幫我租個房子。”
“租什么房子?我家住不下你?正好小鹿少個保姆。”小鹿是她兒子,今年已經五歲多了。董佳佳的故事,是另一段狗血。
“住你家你跟男朋友幽會怎么方便?一碗湯的距離就很完美。在你小區找一個。”
“也是,跟小鮮肉幽會的話就把小鹿放你家,完美。”
“你最美,想得美。”
“以前你住那個小區,不考慮?”
如昕知道董佳佳在試探她。她毫不猶豫地說:“不考慮,離得遠不方便。”過去已經過去,她不覺得有必要回頭。就算心里其實千回百轉又如何?總要往前走。
如昕掛掉電話。
她開始收拾東西。小小的二居室是她今年才湊夠首付買的,她去東江,就讓爸爸和繼母過來帶安安吧。已經兩年了,因為她回來,繼母照顧父親的工作輕了許多,如昕也時時買禮物給她,她的心慢慢安定下來,對安安也好了很多。算得上是一個有點慈愛的奶奶了。
其實如昕很怕收拾東西。抽屜里衣柜里書架上塵封了太多過去,沉甸甸在昏暗的底部。每次一翻開,飛舞的塵灰里你以為已經忘記了的遙遠的過往總猝不及防地撲面而來,像不小心碰跌在地的水晶杯,清脆至驚心的碎裂聲里一地破碎的鋒利的記憶。
東翻西看的時候她忍不住會想,不一定碰得到,不,肯定不會碰到,東江又不是一個小鎮。聽說齊禹開了一家咨詢公司,這兩年發展得很不錯。咨詢公司跟她們做市場的人會扯上什么關系?一點關系都不會有。所以她大可不必草木皆兵,安心工作才是。這是一個很好的發展機遇,做得好,是另一片廣闊的領域。公司內部如今的情形,不提也罷。短短兩年,其實她過得并不容易。如果不是有Seeyou在,鄒董需要她,還有如果不是有思怡思藍,她現在在哪兒都還是個問題。而思怡思藍兩位公主跟她的好關系,思怡給她的銷售總監的職位,就像那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她現在就正駕著那舟,盡量掌控著不翻船。
更何況當初他們分開,她停留了半年才離去。那半年里,別說遇見,連聽都沒聽說過他的音訊。兩年過去,一切都變了,又怎么可能再碰的得呢。
她又想人生來來往往,人人萍水相逢,哪怕當初再相愛,也轉眼即是天涯。真真是“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不是不悲涼的。
如昕只記得最后他來找她的時候,那不可置信的疲憊的臉。他問她是不是不再愛他的時候,他身上的寒氣似凍住了那晚的小小的客廳凍住了她,讓她窒息。他離去時的腳步聲像踩在她心上,關門時砰的一聲巨響,再將她片片震裂。
也許他早已結婚,和他高貴優雅的青梅竹馬。他們門當戶對,夫唱婦隨。
命運于如昕,是一條翻涌的河,一時把她沖到這兒,一時把她沖到那兒。她也只有盡量掌好小船的舵,以求平穩劃過。畢竟現在她要劃的船上不是只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