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點冷，但是陽光溫暖，她們坐在一個奶茶店門口的小藤椅上剝糖炒板栗吃。
如昕跟董佳佳報告說這份工作挺不錯的，就是老板有點變態。老罵她笨，逼著她背這背那做這做那，完全不顧她是個女孩子，把她當男人用；還有他的智商也很變態，從來沒有他料不準的事；嘴很毒，說的笑話都很驚悚；還有還有，這個人還帥得過份，整間公司的女生在他面前都嬌柔花癡得不要不要的，他對其他女同事都挺紳士客氣，唯獨對自己很刻薄嚴苛，簡直不把她當女人看實在是太過分了。她絮絮地一直說一直說，板栗殼簌簌地落在衣襟上。
“你喜歡他。”董佳佳打斷她，毫不客氣地說。這是一個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如昕的心咚地一跳，像秘密被人窺破地驚慌。但她兀自掙扎，喃喃地道：“這難道不是職場PUA？”
“看你那一臉春情蕩漾，你有被PUA到嗎？”董佳佳白她一眼。如昕摸摸自己的臉，臉上很熱。春情蕩漾？這么可怕嗎？
“里面洗手間鏡子比較大，你進去照照。”想了想，董佳佳又說：“別說我沒提醒你啊，辦公室戀情不是不可以搞，但是像你這樣傻的人如果愛上自己老板那純粹就是找死。照你說的那樣的男人，他和他身邊都不會清凈，不適合你，趕緊打住。”
沒想到后來一語成讖。但那時候的紀如昕不知道，不但不知道，因為終于有人知道了她的小秘密，至少可以在一個人面前說她想說很久的話，有人可以和她分享她眼里的齊禹，她很開心，心里有一絲絲的甜。跟董佳佳在一起的幾天，縱然董佳佳的白眼已經翻得要到天上去了，她還是總跟她說齊禹這樣齊禹那樣。她覺得如果再不說出來，這些話憋在心里她會瘋掉或者炸掉。
三月初，南方已是春風浩浩陽光煦煦，公司樓下的木棉花開得如火如荼。每天早上如昕來上班的時候，總要看一看這棵熱鬧的火紅的木棉，跟它說一聲早上好。木棉花掉在地上的很多，有附近的老太太會來撿拾比較完好的花瓣，拿回去煲湯，據說可以祛濕。南方的春天，一下雨就會潮濕得喪心病狂。
何美麗跟如昕吵架了。那天一早上她就陰陽怪氣，摔摔打打。這位來自內蒙的姑娘，身材倒是嬌小，皮膚偏黑，但烏溜溜的大眼睛，五官甚是俏麗。能力也比較強，不出意外地心高氣傲，一心想在公司出人頭地。要想在公司出人頭地就必定需要引起齊禹的注意，得到齊禹的注意之后一個搞不好就會人財兼得，是以大家無不卯足勁兒地拼。
“還是人家比較厲害，可以自己選客戶，好的哪能輪到咱們這號人。”她嗓門兒不小。同事們都在自己工位上忙碌，沒人言語，不過想必耳朵都豎起來了。這么明目張膽地挑釁老板最喜歡的業務主管紀如昕小姐，且看紀如昕怎么回應，想想都是一出刺激的大戲，如何能錯過？如昕知道何美麗說的是哪件事。之前有個歐洲客戶，聯絡了何美麗幾次，但過后大半年沒有消息。有一次如昕跟齊禹去香港參加一個展覽又碰上這人，才又搭上線把業務接了進來。現在這個客戶是在如昕的業務組，當然，業績和獎金也算在如昕的業務組。她的團隊，現在也有十來個人了。如果這個客戶規模不大倒也罷了，沒成想才幾個月，這個客戶發展勢頭強勁，采購量很大。何美麗不甘如昕搶了她的客戶，又艷羨這個客戶巨大的潛力，因此發作起來。
“說什么公平，講什么能力，還不是要靠拍馬屁。”她憤憤。如昕有點坐不住，她不想讓公司的人有這種感覺。然而還沒等她出聲，何美麗已經徑直走到她面前。
“紀如昕，按照公司規定，你難道不該把我的客戶還給我？”她大眼睛盯著如昕，咄咄逼人，確實是一個很直接的北方妞。
如昕抬起頭，靜靜地說：“在跟客人聯絡期間，你并沒有成功。”
“但這個客人不是先聯絡的我嗎？你裝什么傻？公司難道不是規定誰先聯絡的就是誰的客戶？你賣個衣服賣個化妝品都要講究一下職業道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