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這一墻不都是——”
“骨灰。”
守林沒有說下去,阿斯魯托接過他的話頭:“不必顧忌我,骨灰也是人體的一部分,我不能忍受的是超出現有人體知識以外的東西。”
有時候真不知怎么評價他的醫生好。守林皺成了苦瓜臉。說他對靈異的東西怕得要死,但是面對骨灰這種在靈異事件中不可忽視的要素,卻又是完全坦然的態度了。
難搞,難搞。
“越在這里待著越覺得這座宅子陰氣森森。”阿斯魯托打了個寒噤,他推了推守林,“我們快走吧,去找維爾特和小穗。”
“他們應該還在……等一下。”
耳畔的通訊器傳來一些滋滋的雜音,幾秒后,維爾特的聲音從那細小的鉆石型的耳機里傳了過來。
“先生!”
守林激動地叫喊出聲。一旁的阿斯魯托也同時收到了通訊,他連珠炮似的地對著維爾特一陣詢問:“你怎么現在才接我們的訊息?知不知道我們很擔心你們?你怎么樣,小穗呢,在你旁邊嗎?”
“我們很好,不用擔心。”
維爾特的音調里聽不出什么異常。他用著慣常平和的口吻說道:“待會,當鐘聲敲過九下,你們就變成‘靈魂形態’離開。如果你們想用正常形態離開,也不是不行,就是會麻煩些。哦,對了,如果路上看到了一只椋鳥,就把它也帶走。當然,如果不想帶走,那也是你們的選擇。”
“知道了,知道了。”阿斯魯托嘆氣,“這些‘如果’你在來之前都說過多少遍了。你不嫌煩嗎?”
“啊……我太過啰嗦了嗎?”那頭的維爾特似乎有些失落,“我,我也是這次行動能夠得到最完滿的結局……”
“先不說這個了。小穗呢,在你旁邊嗎?”
“她在。”
“你讓她接這個通訊。”
那頭突然沉默了。阿斯魯托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守林在旁邊說道:“通訊斷了。”
“斷了?怎么會?”
阿斯魯托還要追問什么,卻聽到屋子里的掛鐘“鐺——鐺——”地敲了九下,一只報時鳥從掛鐘的小窗里飛出,不停地厲聲尖叫著。
“九點到了!九點到了!”
此刻,距離他們進入宅邸,也不過過去了一個小時。
……
維爾特被困在房間里。他切斷了和阿斯魯托他們的通訊。
小穗并不在他的身旁,他撒謊了,不過被他認為是必要的。
這座宅子隱藏著很深的秘密。這是他預先得知的,但他沒有想到,這秘密居然會和小穗扯上關系。
這是第一次,事件的走向并不在他的掌控中。
而這變數則與小穗有關。
他有些煩躁,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一直以來,他的生活都在既定好的軌道里發展,他只需要沿著這條完全被其所認知的、不會出錯的路一直一直往前走,直到來到他所看到的未來。
他不止能看到自己的,更能看到其他人的,以夢的形式。這種能力據說是家族遺傳。
每天晚上,他都會用夢境來推演所有人未來會發生的一切可能性。當然,這僅限于他們有行動的時候,這會保證所有人的安全。他只會在這個時刻控制他們的命運,就像打交互式的劇情游戲,他會走遍所有的路線,挑選最后能達成happyending的那一條,交給他的朋友去經歷。
是的,他并不把守林他們看作奴仆,這是他的朋友們。維爾特不喜歡悲劇,更不喜歡讓朋友們經歷悲劇。
為什么這世上要有破壞、混亂和毀滅,人的一生不該是守序、平穩和生生不息的么?
他不能理解。因此,當在主廳看到那荒誕的一幕幕時,他難抑自己的生理反應,不住地嘔吐起來。他幾乎要把他的心肝都嘔吐出來了,身體搖搖欲墜,幾近昏倒之時,有人支撐住了他。
啊……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