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些寒,劉安和郭登不由得將手縮到了袖子里,踮著腳往遠處瞅了半天,卻仍沒有看見大軍的影子,于是站在城門口迎接的他們態度也跟著松懈下來。
“也不知道瓦剌那里情況如何……”劉安瞅了瞅身旁的郭登,隨之呵出些白色的霧氣來,“告訴石亨再盯緊點。”
“這不是來了嘛!”郭登朝左邊挑了挑眉,“既然皇上還沒到,直接把他叫過來問問就成。”
劉安順著郭登的目光看過去,便一眼瞅見了剛下馬的石亨:只見這個長著大方臉的漢子手里提著一柄大刀,一把大黑胡子在胸前掛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學關公,反正那兇惡的面相實在是讓人無法恭維。
“石亨,過來吧!”劉安沖石亨招了招手,說實話,他現在看著五大三粗的石亨因懼怕朱祁鎮切責而扭捏躲避的樣子實在是別扭,“給我說說瓦剌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石亨聽見劉安叫自己,連忙快步跑了過去,他雖然從軍多年,但還不到四十歲,而劉安和郭登的歲數都不小了,再者他們在軍中的資歷、官職也皆高于自己,因此石亨肯定是要拿出一副恭敬的態度來,“廣寧伯,瓦剌那邊沒動靜,大同這里應該也不會有什么情況。”
“那就好,那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迎接圣上了。”劉安笑著點了點頭,卻忽得聽到不遠處響起一聲聲嘹亮的奏報,“圣上駕到,圣上駕到……”
“哎呦,這還真來了……”劉安說著,便和郭登慌忙跪倒在了地上,卻瞥見石亨竟然轉身欲逃,于是趕緊一把拉住他道,“你逃個什么!皇上要是想訓你,你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待會兒皇上來了,你誠心實意地認個錯,我們在旁邊再幫你說幾句,事情也就過去了。”
石亨聽劉安這樣說,便嘆口氣應了一聲,爾后跟著跪在了后面,耳聽得喧囂陣陣,幾聲炮響,緊接著便是車馬隆隆,這便是在前面開路清道的先鋒騎兵了。
于是在城門迎接的眾人立刻伏在地上,大聲拜道,“……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禮皆畢,朱祁鎮方才由王振親自扶著下了馬車,只不過環視了四下一圈后,他卻并沒有讓眾人起來,只是幽幽嘆了一聲道,“朕是從陽和口過來的……”
這就算是怪責之語了,于是城門迎接的眾人立刻將身子伏得更低了,其中尤以石亨為甚:此時他的后背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陽和口敗得慘啊!朕心里看著不舒坦……”朱祁鎮說著,便抬了抬手示意眾人起身,“石亨呢?朕有話要問他。”
石亨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朱祁鎮點到,嚇得腿都軟了,但最終還是強撐著走上前來,爾后撲通一聲跪下去道,“陛下,臣有罪,臣該死!”
“就算朕現在將你治罪處死,那些死去的將士也活轉不過來了。”朱祁鎮面色冷峻,但情緒倒是平靜了許多,“朕降你為事官,罰你募兵自效,這幾日做得怎么樣了?”
“臣這幾日一直親自在外巡查,許多失散和受傷的士兵……都被臣收攏到了大同城內……”石亨抬頭看了一眼朱祁鎮,回答得頗為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