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啊……該給他一個交代的!我該給儀兒一個交代的……”朱勇說著,便自內衣領口處扯下一截布塊,爾后咬破手指寫道:爹身死無憾,朱家榮譽系于汝一身。
“給,替我把這個交給儀兒……”朱勇將布塊卷好,隨即塞到了紀凌手中,“他若是問起,你便將事實告知與他,讓他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訓!”
紀凌接過布塊,手卻止不住地有些顫抖,“只有這一句話嗎?還有沒有什么話需要我特別交代朱儀的?”
“那……”朱勇想了想,爾后展開布條,又在上面添了四個字:切勿自誤。意思很明白,他不想讓朱儀因為自己而做錯事情。
“好的,我一定交給朱儀。”紀凌說著,便要伸手去接布條,結果朱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將手抽了回來道,“我再添一句!”
朱勇此時對紀凌也不避諱,而紀凌則親眼看著朱勇鄭重地又在上面添了四個字:好好活著。
“來不及了!這些夠了!”朱勇說罷,便將布塊塞入了紀凌手中,爾后一拉他的胳膊道,“走,我現在馬上護著你逃回去傳消息!”
紀凌此時任由朱勇拉著,腦海中只剩下朱勇寫的那最后四個字:好好活著,難道這就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最后的期許嗎?
父母在的時候,總是會督促我們干這干那,教導我們一定要成為有本事的人,殊不知這一切其實都只為了一個目的:讓我們好好活著。
“紀凌,下了這個嶺子,你就往東南方向走……”朱勇說著,便給紀凌指起了路,“別看咱們繞來繞去的,實際上也就是幾十里的路,往前走應該就是雞鳴山,過了雞鳴山你應該就能找到雷家站了。”
“現在天還沒黑,你盡量挑小路走,等天暗下來了,你就趕緊往雷家站趕,路上尋匹戰馬應該不難……”朱勇說著,便察覺到身后一陣異動,于是趕忙一推紀凌,“趕緊走,好像有人追上來了!”
朱勇說著,便貓著腰跟紀凌一起往下面跑,干枯的灌木叢劃在身上,蹭過臉龐,鼻端盡是草腥味兒,可紀凌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記住了,一會兒有危險,你就趕緊跑,老夫現在的任務就是護著你!”朱勇說著,便攥住了紀凌的手腕,“看見前面那條河了嗎,咱們往那邊奔,然后順著那個方向找小路走……”
紀凌就這樣懵懵懂懂地聽著朱勇的安排,直到跌跌撞撞得不知走出了多少路程,朱勇忽然附到紀凌耳邊道,“你會游泳嗎?”
“會……”紀凌也沒多想,直接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卻忽得被朱勇推了一把,“那就下去吧!往南邊游,天一擦黑兒就出來!”
朱勇說罷,便自己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跑去,不遠處是幾個瓦剌士兵,他們正往這邊急急地追尋著。
“他在保護自己,他要為自己吸引敵兵!”紀凌此時半個身子已經沒入了河里,眼淚也跟著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他想要返身去救朱勇,盡管這聽起來很英雄,但實際上很愚蠢,因為那樣會白白浪費了他的犧牲。
一個猛子扎入河里,紀凌感到一陣冰冷,沒想到自己人生參加的第一場戰役,就只教會了自己怎樣逃命,當然,它也讓自己明白了戰爭的殘酷和愚蠢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