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難過了……”紀凌用手將井勝摟入自己懷中,“想想朱儀,想想那些死去的兄弟,咱們都不容易,咱們一定要活下來……”
“我沒有父親了!”井勝將頭悶在紀凌胸前,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爾后放聲大哭起來,響徹整個土木堡上……
此時沒有人還存著作戰的心思,盡管許多人在出征前都想要建功立業,但其中有很多人都沒有真正打過仗,他們的理想,都建立在一種不切實際的向往上。
就像此時哭得泣不成聲的井勝,之前可以一邊喝酒一邊高聲吟誦“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但當他看到了這種殺戮,甚至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喝摻雜著人血的河水時,他就不會再有那番豪情了,每個人的血液里都藏著怯懦和軟弱,這是無可避免的。
如今土木堡上是這樣一番亂象,可圍在下面的瓦剌大軍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為連日來的強力作戰,對他們造成的損耗也是很大的。
比如昨日雖然他們消滅掉了由井勝率領的兩萬大軍,可那也是因此許多明軍體力不足,同時出現秩序混亂、失控搶水的場面,而且在這一過程中,他們也死掉了好幾千人,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大的損失。
此時瓦剌的首領也先正坐在一堆篝火旁,將手中的刀直接戳在了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塊上,“老二,咱們現在還剩下多少人?”
“七萬左右,其中還有三萬騎兵。”伯顏帖木兒此時就坐在也先旁邊,面色看起來也十分凝重,“不過這陣子繳獲了不少戰馬,可以分給底下的兒郎們。”
“騎術不精的不要給,否則也是浪費!”也先的話不多,但每個字音都被他咬得極重,“能夠全力作戰的有多少?”
“六萬不到。”伯顏帖木兒用小刀割下些肉片,夾到了烤好的饃中,“不過很多人傷勢不算重,湊合著也能打。”
“有些難。”也先雙目微閉,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忽然間他睜開眼睛,看向伯顏帖木兒道,“跟明軍講和吧!”
“什么?為什么要跟他們講和?”伯顏帖木兒有些不解地看向也先,“咱們現在明明處于上風啊!完全有機會徹底消滅他們!”
“不是真的講和。”也先脧了伯顏帖木兒一眼,態度顯得不焦不躁,“他們的援軍快要來了……”
伯顏帖木兒聽也先這么一說,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哥是想把他們從土木堡里誘出來?”
“嗯。”也先點點頭,同時下意識地忘了遠處一眼,“土木堡地勢高,他們的陣型嚴密,強攻傷亡太大。”
“確實是這樣,如果能夠將他們從土木堡引出來,事情就容易多了。”伯顏帖木兒笑了兩聲,爾后又無不憂慮地蹙眉道,“不過咱們提出講和,他們會相信嗎?”
“他們不是缺水嗎?”也先將刀從烤肉中拔了出來,爾后割下一大塊直接塞到了嘴里,“而且他們做的蠢事已經夠多了。”
“現在就派人過去!”也先用嘴咬開壺塞,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烈酒,“明天日落前,一定要讓他們走出土木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