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于大人的意思是……”王直把折子一推,做甩手掌柜狀,“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于謙倒不介意把鍋都背在自己身上,于是便將折子攥到手中道,“既然不能一棍子打死,就只能將屎盆子往某幾個人身上扣了。”
“你都不知道有幾個大臣多過分,竟然把殉國的英國公、鄺大人、井駙馬等人都牽連了進來,所以依我看啊,這個事情要是不早點解決,指不定會出什么幺蛾子!”
“那就請于大人有話直說吧!”王直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兩口茶水,“只要能將事情平息下來,我肯定全力支持!”
“活人的罪自然是讓石亨擔著,至于死人的罪嘛……”于謙嘬口茶水,似乎也顯得有些為難,“我問過禮部的楊侍郎和吏部的楊善,英國公、井駙馬等人都是壯烈殉國,若說他們有罪,于理不公,也不足以服人,不過……”
“成國公朱勇掌管京營,率五萬大軍卻輕易遇伏,致使騎兵力量盡毀,皇上也因此才陷入險境……”于謙放下茶杯,打眼緊盯著王直,“我意,削除朱勇爵位,追究其作戰不力、損兵折將、護駕不周、致使大軍陷入險境之責。”
“可是紀凌說了,那是因為監軍劉僧……”
“可只有紀凌一個人這樣說!”還沒等王直說完,于謙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別忘了紀凌一力保舉朱勇之子朱儀的事情!而且就算劉僧一意孤行,但五萬大軍損失殆盡,那也是他朱勇的能力問題!”
“但我總覺得這樣做對朱家不太公平,而且……朱儀也不會接受啊!”
“但事情只能如此!咱們只能把責任推到勛貴武將頭上!”于謙說著,便一把攥住了王直的胳膊,“王大人,這可是咱們文臣的大好機會啊!”
“此話何解?”
“我朝自開國以來,太祖、成祖皇帝無不重用武將,輕視文臣,何也?國家未定,邊境未平耳!可如今呢?四方靖平,皇上卻聽信王振小人,以武治國,這對百姓來說是多大的災患?”于謙說著,便用手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就說此次皇上親征,那些武將為何不勸阻?他們想要立功,想要保住武臣在朝廷上的地位,這才有了今日之禍!”
“而且如今英國公等能戰之士都已經殉國,剩下的那幫勛貴都是什么貨色?張軏?張輗?你難道指望著咱們大明的軍事掌握在這些人手里?他們沒有這個能力啊!長此以往,那些武將會越來越沒本事,最后終將害了大明!”
“難道你一直拖延都督府重建之事,就是因為……”王直看著于謙,忽然不做聲了,“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其實王直也明白,每一個朝代中期,武將的地位都會隨著戰事減少而愈趨下降,因為皇上也不喜歡有能力的武將一直執掌軍權,這對自己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威脅,所以文重于武在每個朝代中后期都是一件無法避免的事情。
比如在“仁宣之治”時期,文臣的地位就顯著提高,武將的地位已有些下降,而土木堡之變這一事件的發生,恰恰加快了這一歷史趨勢的進程。
“你若是覺得這樣對成國公不公,那么再過幾年,等事情定下來了,咱們可以為成國公平反,但現在必須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