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可是件大事啊!”王直咽口唾沫,似是沒了主意,“太后能同意嗎?群臣的意見又咨詢過了嗎?”
“都察院的王大人和內閣的陳大人都已經通過氣了,他們表示極力贊成,至于禮部的胡大人……他沒有明說,但看意思是不會反對的。”于謙手拄桌案,笑著看了王直一眼,“只要咱們把意見給定了下來,想必太后是會遵循眾人之意的。”
王直看著于謙此時的神情,才明白他早已將一切都運籌帷幄,于是便嘆口氣道,“我跟禮部的胡大人一樣……”
于謙聽得出王直仍有疑慮,便在一旁嚴肅勸慰道,“王大人,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何況如今處于多事之秋,必須得有個拿主意的,太子是一個兩歲的小娃娃,如果立他為帝,那就跟沒有一樣,所以無論如何都只能讓郕王殿下來主持大局,古語有云,社稷為重、君為輕啊!”
王直聽于謙這么一說,方醒悟是自己有些迂腐淺陋了,于是便拱手禮道,“還是于大人考慮得周到,不過如今圣上仍在北狩……”
王直的話說得很隱晦,但于謙聽得懂其中之意,不過是指朱祁鎮還活著,怎么著也得把名分搞清楚了。
“尊其為太上皇!”于謙向上拱手說道,“兄終弟及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如今圣上仍在,傳位于弟也合乎禮制,郕王殿下之權柄來源于圣上,因此郕王繼位,圣上自然當為太上皇!”
“好吧!”王直點點頭,“如此一來倒是說得通,想必其他人也就沒有理由反對了。”
“而且立郕王為帝,尊圣上為太上皇,才是對當今圣上最好的保護!”于謙見王直有些不解,便笑著向他解釋起來,“王大人您想,瓦剌之所以將圣上扣住,不過是想利用圣上的身份向我們索取好處罷了,所以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放了圣上,除非咱們將大明的江山拱手相讓。”
“可如果圣上不再是圣上,而變成了太上皇,說句不敬的話,一個太上皇對瓦剌來說是沒有什么利用價值的,因此他們還不如將其送還回來,既能與我們交好,還能趁機索要一大筆銀子,因為這部分錢咱們還是會給的。”
“可萬一他們要是對上皇……”
“放心吧,不會的!”于謙堅定地擺了擺手,“瓦剌人不會蠢到拿一位上皇泄憤,而且……只要有了皇上,其他的事兒就無須咱們操心了吧?”
王直聽于謙這么一說,不由得心中一震:不得不說,于謙的膽子是真的大啊,什么話他都敢往外說。
不過王直也了解于謙的這副性子:他一直以信國公文天祥為榜樣,而且當年赴京趕考時,還于途中作詩一首:拔劍舞中庭,浩歌振林巒。丈夫意如此,不學腐儒酸!
不學腐儒酸!于謙確實做到了這一點,可自己不成,不知是歲數大了還是如何,身上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酸腐氣,所以才會對很多事情都持保守態度。
太祖皇帝對《孟子》一書有諸多不滿,可于謙就敢說出“社稷為重君為輕”的話來,他確實將家國天下放到了第一位。
未來是于謙的啊!不是自己這幫酸腐儒的!王直看著慷慨激昂的于謙,在心中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