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早上剛到,一想著要回來看你,我昨兒個一晚上沒睡呢!”紀廣笑著拍了拍紀凌的肩膀,爾后環視著屋子道,“凌兒,厲害了,爹這才走了不久,你就掙下那么一大份家業!”
“爹……爹取笑了。”紀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爹不在身邊,孩兒有許多事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沒事兒,你處理得好著呢!白菱剛才都跟我說了……”紀廣仰頭哈哈笑了兩聲,爾后沖白菱說道,“廚房那邊好了沒?我今日要和凌兒喝幾盅!”
“菜就快上齊了,酒是新沽的……”白菱說著,便朝門外一伸手,“老爺和少爺現在就可以過去。”
“好,那咱們爺倆兒現在就過去!”紀廣說著,便拽著紀凌走了出去,而白菱則趕忙在后面把書房的門給鎖好了,以防讓別人瞧見里面的東西。
到了大廳,下人們早已經把各色菜樣兒擺齊了:燜得油亮光澤的東坡肉、煲在湯汁兒里的鹽水鴨、混著酒糟燒的鹿珍、帶著凍姜炒的醋魚……
大都是精致美味的南方菜,二十幾盤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角邊兒當然也少不了兩壺陳年的佳釀,這才叫痛痛快快的一頓飯。
紀廣、紀凌分先后落了座,其他人便都退了出去,這是爺倆兒的私宴,自然不希望有別人從旁打擾。
“爹在宣府辛苦了……”紀凌說著,便起身親自為老爹紀廣倒了杯酒,“孩兒敬爹爹一杯……”
“誒,凌兒,該爹爹敬你啊!”紀廣說著,便一把抓住了紀凌的手,爾后單手持著酒壺,為紀凌斟滿了一杯,“你不容易啊!”
“爹……”紀凌抬起頭剛想說些什么,卻瞥見紀廣竟是淚眼朦朧,于是那話就憋在嘴里說不出來了。
“咱爺倆兒先干一杯……”紀廣擺了擺手,示意紀凌先坐下去,爾后端起杯子一起碰了碰,“爹守宣府的時候,知道了你們在土木堡的事兒,兩天兩夜都沒睡著……”
“本來總兵官楊洪見完皇上回來,告訴我你也隨軍出征、而且受了皇上重用,我這心里頭是高興得很啊!瞅見別人我頭都昂得老高,為啥啊,因為我兒子給我長臉啊!可是……可是沒高興多久,就傳來了你們在土木堡的消息……”
紀廣這樣說著,語氣竟有些哽咽起來,于是紀凌忙在一旁安慰道,“爹,我這不是……”
“誒,你聽我說……”紀廣沖紀凌一擺手,爾后重重嘆了一口氣,“當時我就想,哪怕我兒子沒本事兒,躺在床上是個殘廢……他好歹是個活的,我也能瞧見,總比……”
“爹……”紀凌見紀廣說得傷心,也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兒子這不是活著回來了,而且也沒缺胳膊少腿兒……”
“兒啊,你受苦了!”紀廣怔怔地看著紀凌,眼淚終于止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