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興那邊的戰事現在進行得異常緩慢,而且就在前幾日,他專門組織了一次“進山剿賊”活動,結果不但一無所獲,還損失了不少人手。
紀凌見狀,連忙讓人傳命給董興,告訴他暫時在山下按兵不動,只管等候自己的安排。
與此同時,紀凌則帶著一隊侍衛來到了金華府,并叫上韓雍讓他隨自己一起去義烏銀礦。
對于紀凌收受陳立新賄賂、并答應幫其隱瞞浙閩兩地官員集體貪腐的事情,韓雍心中一直很不高興。
因此當他瞅著那些侍衛都護在后面,只有自己和紀凌行在前頭時,便主動開口說道,“忠勇伯,陳立新那日只是夸夸其詞,他們在浙閩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兒,不能就這樣過去了……”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紀凌嘆了口氣,并沒有去看陳立新,“浙江的布政使、按察使,還有頂在你頭上的那位都指揮使,全都牽涉其中,你想讓我一個人把他們全都查辦了?”
“忠勇伯,我也理解你的難處,但……”韓雍瞅了瞅左右,爾后壓低聲音湊到紀凌身旁道,“皇上既然派您來查這個事兒,肯定是有心解決,只要皇上那邊的主意定了,就算牽涉的官員多一些,那也是無妨的,想昔日太祖……”
韓雍說到這里,便很謹慎地閉上了嘴,但他的意思,紀凌已經徹底明白了。
說到底,明朝畢竟是封建社會,實行的是人治,而并非法制。
只要是皇帝鐵定了心思想辦人,管你牽涉多少?別說現在浙閩兩地這一百來個參與銀礦貪腐的官員,想當初朱元璋在洪武年間掀起的“胡惟庸案”和“藍玉案”,一殺就是好幾萬人!能影響什么?什么也不影響!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想當官的人!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真要把涉事官員都查辦了,也不會對浙閩兩地產生太大的影響,只要朝廷新派過來的官員靠譜就成……”紀凌說著,便拍了拍韓雍的肩膀,“可這個事兒應該由皇上來做,并非由我來做,你明白嗎?”
韓雍聽紀凌這樣一說,心思倒是有些轉變了,“那忠勇伯的意思是……會遣人將這些事情都奏與皇上?”
“永熙啊,你雖然長我幾歲,但在地方上呆久了,有些事兒看得就沒有那么透……其實查辦這些官員不難,關鍵是查辦了之后,這些空出來的位置怎么辦?皇上登基不久,你這豈不是讓圣上犯難?”
“而且一下子查辦那么多人,得罪的不僅僅是這些犯事兒的官員,還有他們背后的那些勢力,朝中有人好做官呵!要不然陳立新那個死太監當初怎么在浙閩那么有地位?還不是王振在朝中給他鎮著?”
“現在王振倒了,難保他們會抓別的救命草,所以說,拔陳立新這棵壞蘿卜不難,關鍵是怎么不帶出那些能護得住水的好泥巴來!”
韓雍聽了紀凌這一番解釋,不由得茅塞頓開:自己還真小看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其實他的心思要比自己縝密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