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待在月夕宮一樣。
顧淵的沉默讓池語以為他是覺得自己這樣對徒弟不上心有些不解,于是又補一句:“我也不是不看,有懸鏡在,我還是會看的。人不去罷了,不要搞得我好像犯了什么天誅地滅的大錯一樣。”
“……”顧淵講不出話,他不敢說自己在考慮別的問題:“也不是……”
“不是就最好,泡完冰泉快些回月夕宮,今兒早起困了,回去補覺。”池語揮了揮手,“昨兒沒睡夠,正乏著呢。”
顧淵看著神采飛揚的池語強迫自己打了個哈欠:“……”
雖然總覺得她在誆自己,但他又找不到證據。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著,一直沉默到顧淵泡完了冰泉。
他上岸時瞧著池語還靠著欄桿一動不動,以為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走近了一瞧,才發現池語當真是睡著了。
池語身穿著青白色的長袍,頭發松松挽了個髻,鬢邊別著漂亮的絨花,綴著長長的流蘇,小心靠在朱紅的欄桿上,雙眼閉著,一臉的倦意。
睡得很沉。
在睡夢里的她卸去了全部的偽裝和防御,連顧淵的到來都沒能察覺。她只是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么舒坦的覺了,哪怕只是靠著欄桿睡過去的,連年神經緊繃的疲憊幾乎要壓垮了她,讓她從來都不敢輕易地放松自己。
今天很奇怪。
但好似,很熟悉,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模樣。
顧淵看著她一臉的倦容,心底抽疼了一下。
他小心背起池語,將她的雙手扣在自己的脖子前面,緩慢,但很堅定地往山頂月夕宮走去。
一步一個臺階,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了青山翠林,走過了綠葉黃花,看著日頭漸漸偏過去,灑了一地的金黃。
顧淵覺得,他從來沒有這么安心過。
池語的手垂在他的胸口,跟他的心臟就隔了一層血肉的距離,隨著他的步子一晃一晃,敲在他的心口上。
他從前一直很喜歡的姑娘,不知不覺已經可以獨擋一面了。
只是,站得更高了,身邊也沒人了。
若沒有那些勞什子破事,他或許現在已經可以和池語并肩了。
他一定要讓她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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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語做了個夢。
她夢見,自己比現在高,比現在要更漂亮,沒心沒肺,自由自在。
每天修行,玩樂,沒事就和師兄比修為,論誰今天進步了,誰比誰更厲害,嘰嘰喳喳,無憂無慮。
偶爾和師兄拼酒,在如水的月色下,兩人爭來搶去,最后散了一地的酒盞,她喝高了,師兄還清醒著,她就揪著師兄的領口,哇哇哭。
哭累了,打個小酒嗝睡過去,師兄便蹲下身來,小心將她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緩慢但堅定地往屋里走。
她的手就垂在師兄胸前,走一步晃一下,全部捶在師兄心口上。
身邊淌了一地的夜色。
師兄真好啊,不論她歡樂還是痛苦,陪在她身邊的,永遠都是他。
永遠陪著她。
師兄……
顧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