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廢土上,尤其是河谷行省,即使是少見的暖冬也談不上暖和,只是下雪的時間會推遲一兩個月罷了。
但該來的。
終究會來。
距離菱湖二三十公里遠的巨壁,如同一道冰冷的鐵幕屹立在風雪之中,無情地分割了這片廢土上的繁榮與荒蕪。
巨壁的一側是層層疊疊、高高低低的房屋,另一側是被積雪壓垮的窩棚。正如大多數巨石城的幸存者們自豪的那樣,即使是從這座巨壁中漏出的一點垃圾,也能滋養無數在他們腳邊乞食的可憐人兒。
罐頭廠的工人大多還有一間漏風的屋子,而住在巨壁腳下貧民窟中的真·窮鬼們,大多就只能在窩棚里湊合著了。
人的生命力是很頑強的。
雜草活不下去的地方,人能活著,哪怕是黏菌都去不了的地方,也有人的足跡。
牢不可破的城墻巍峨聳立,替里面的人們擋住了風雪,擋住了黏菌,也擋住了廢土上的混亂、死亡與貧窮。然而恐怕它的建成者也未曾設想過,這次席卷一切的浪潮不是來自巨壁之外,而是來自它的正中心。
憤怒的幸存者們在主干道上聚集,他們大多是來自工業區的工人,也有一些同情斯伯格的市民和傭兵混在了里面。
這次似乎比以往來的更加兇猛,民兵團知道這些窮鬼們的目標不是市政廳也不是銀行,燃燒的火焰直指正中心的巨石大廈。因此他們很快完成了集結,甚至動用了浪潮都不曾動用的裝備,嚴陣以待地擋在了幸存者們的面前。
「把斯伯格交出來!」
「我們決不放棄任何一個工友!」
屋檐上的雪垛冒著絲絲白氣,時不時有碎雪被震落。
那沸騰的喊聲鋪天蓋地,連漫天紛飛的大雪都為之退避三舍。
第一千人隊的千夫長偉倫穿上厚重的動力裝甲,看著前方洶涌的人潮,卻是冷汗直冒。
這些家伙就像吃了槍藥一樣!
他從沒見過這么多憤怒的人聚在一起。
里面可能還混了幾個湊熱鬧的傭兵,隨時準備把火藥桶點燃,如果可以的話,他真不想和這些人打。
比起他們,他寧可面對浪潮!
「外城的居民們,你們冷靜一點!」
他打開了動力裝甲的揚聲器,扯開噪門喊道,「我和內城打聽過了,你們的朋友······那個斯伯格還活著!」
他的話音甚至還沒落下,一聲怒吼便將他打斷了。
「胡扯!」
「你們上午說他還活著,中午又改口他死了,現在他又活了,是不是到了晚上他又死了!」
「我們不想聽你放屁!我們不想冷靜!我們要看到人!是死是活,我們要他親口告訴我們!」
「去死吧!穿著鎧甲的豬!呸!」
嚷嚷聲中也混雜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有人叫嚷著面包太貴了,也有人叫嚷著把貴族搶了,還有人僅僅是打算趁著城中秩序崩潰揩點油水。
很難分辨他們誰是誰。
是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即使是腐朽的巨石城,也是存在秩序這種珍貴的寶貝的。
這與善惡和公平完全是兩回事兒。
只不過現在,它在人們質疑的聲討中已經被悄無聲息的動搖了······
漸漸失效的不只是籌碼,還有貴族老爺們手中的黑卡。
正如房明所說的那樣,那本來就不過只是張房卡罷了·····
夾起尾巴做人的掠奪者開始蠢蠢欲動,想趁火打劫的傭兵在煽風點火,絕大多數人知道隊伍里有臟東西,但絕大多數人都已經不在乎了。
不管這股力量來自于何處,他們只想把這座聚居地翻個底朝天,把他們的朋友從強盜的手上奪回來!
偉倫急的滿頭大汗,陣線不斷地向后退,同時還得警惕著那些離開大部隊,向他們身后滲透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