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等的野蠻
何等的丑陋
之前他很好奇,聯盟會以什么樣的方式與他擺在棋盤上的棋子作戰,卻沒想到竟是以自身退化成野獸的方式。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厭煩,也有一絲悲憫和同情。
廢土正是這么一種骯臟的玩意兒,為了活下去人們只能一頭扎進叢林,把自己變成茹毛飲血的野獸。
而在這個過程中,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叢林的一部分,將每一寸土壤都變成了文明無法生長的地獄。
「這個扭曲的文明果然還是重來一次好了。」帶著一絲怨恨和解氣,他看著那群扭打在一起的肉塊,用冰冷的語氣念出了這句獨白。
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這是自己不該有的嗔念—他應是為實現偉大宏愿而引導那些羔羊們走向光榮的獻身,絕不可因個人感情而妄斷一個人的生死,否則便是對生命和理想的褻瀆。
更是對神性的褻瀆。
「果然我的修行還不夠」
羅乾低垂了眉目,心中反省之余,不禁思
索起那「本不該有之嗔念」的緣由。是因為茵茵么?
那個小姑娘就像他很多年前夭折的孫女一樣,幼稚但本性不壞,天真了些但很好學,偶爾有驕縱的一面,但內心深處其實很討厭做傷害別人的事情對于一名農場主的孩子而言,這份品質可以說是善良,也可以說是懦弱。
他很好奇,這孩子會長成什么樣,于是便站在長者
的立場隨口點撥了她兩句。
然而遺憾的是,在看到這枚含苞待放的花朵成熟之前,它便夭折在了實驗室窗邊的花盆。
「果然野蠻的土壤不可能長出文明的枝芽,更別說一朵美麗嬌嫩的鮮花,就算她活下來,恐怕也不會活得很好死亡對她來說或許才是最溫柔的結局。」
他面對著空無一物的圣域自言自語著,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抱歉沒能救下你。」
「不過我向你發誓,等一切都結束之后,你會在新世界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陽光下自由的奔跑。」
「曾經束縛你的一切都將不再存在,你的煩惱將隨著舊世界一同煙消云散那將是比繁榮紀元更繁榮的天國,真正降臨在人間的烏托邦。」
他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輕蔑的嘲笑卻從他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忽然闖入了這片神圣不可侵入的領域。
「向已經死去的人許諾地上的天國,用白日夢和謊言掩飾自己的無能真是可笑,你想到的終結這片叢林的方法就是殺掉這兒的每一個人?你們甚至不如那幫大鼻子混球,他們好歹放了一把火,而火真能把這片樹林子毀掉。」
「誰?!」
羅乾猛地睜開眼看向四周,卻看不見那聲音的來源,忽然瞳孔微微一縮,想到了那枚留在茵茵身上的芯片。
那些家伙竟然利用她的身體,大言不慚地說著那些胡話!
羅乾渾濁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怒火,伸手正要將那討厭的聲音掐滅,然而枯瘦的五指卻頓在了半空中。
那威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鄙夷和不屑,無視了那只孱弱無力的枯樹干。
「我們就算退化成了野獸,用石頭、樹棍甚至拳頭和牙齒去和這片廢土戰斗,我們也不會忘了自己是什么,要去哪里。」
「你的天國就留著你自己去好了。」
「我們哪里也不去,我們就在人間重建我們自己的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