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場戰爭徹底地進行到最后,一次將那散發著尸臭的壞血流盡,溺死那些趴在巨人身上吸血的蟲豸,他的家鄉或許尚有一絲涅槃的希望。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扼腕嘆息時運不濟了戰爭結束了。
至少一段時間內是如此。
金加侖港,總督府前的廢墟,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即使是下了好幾場雨也洗不去。
一群穿著衣服的人們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禱告,感謝守護靈庇護他們免于死亡和災禍,還有一些衣衫襤褸的人們則拎著筐子在碎石瓦礫上四處尋覓著,將一切值錢的東西扔進籃子里。
那些尸體和倒在尸體旁
邊的武器早已被聚居地中的民兵收走,但仍然有一些值得回收的東西剩下。
比如一些掉在地上的彈殼,或者嵌在墻壁里的彈頭什么的。
這些橙黃色的金屬都是好玩意兒,一斤能換上一兩豆子,港口附近有一些商人在收購。
這時,忽然有人從一堆碎磚頭下面撿到了一支掛著彈藥包的皮革腰帶,頓時欣喜若狂地將它舉過頭頂,朝著坐在不遠處的看守揮了揮手。那看守瞧見,打著哈欠從椅子上起身,走上去接過那腰帶翻看了一陣,隨后數出幾張鈔票丟給那人。
那拾荒者一臉諂笑地躬身。「謝謝爺!」
那看守揮了揮手,連話都懶得回一句,拎著那皮革腰帶轉身又回那椅子上坐著去了。
眾人紛紛向那個幸運兒投去羨慕的眼神,轉頭在廢墟上尋覓的更加賣力了。
聽說內河港口已經很久沒有駁船靠岸,陛下下令封鎖了下游的內河港,再也沒有糧食會從西邊運來。
看著那日益上漲的豆價,不少人已經嗅到了饑荒的味道。他們必須得未雨綢繆地做些準備
遠處還有一些拾荒者想要進來,不過卻被一群身強力壯的小伙兒給攔住了。
那些小伙身上穿著短衫,手中拎著棍棒,瘦弱但兇狠,齜牙的樣子就像草原上的鬣狗一樣。
「滾開!這兒是我們的家!」「你們這群蟑螂!「
「要么給錢!要么去別的地方!「
那些衣衫襤褸的拾荒者們顯然不是這群家伙的對手,有幾個掏出兩枚西嵐幣交到這些小伙子們手上,也有些實在掏不出錢或者覺得不值當的,便咒罵看去了別的地方。
另一邊,結束禱告的體面人們陸續從地上起身,最后一次告別了這片曾經生活過許多年的土地。
在離開這片廢墟的時候,人們向那些拎著棍棒守在廢墟旁的小伙兒們點頭致謝,感謝他們念在街坊情誼的份上沒有收自己一分錢。
而在看向某個鼠族人小伙兒的時候,寫在那一雙雙眼睛里的無不是崇敬和感激。
趴在那兒撿垃圾乞活的本應該是他們。
若是他們當時聽信了那個叫維克拉姆的狼族人惡棍,去向那些鐵人們索要更多,他們現在恐怕除了一地爛磚頭之外一無所有,搞不好還得為幾件垃圾和一群從別的街區游蕩過來的拾荒者們打起來。
沐浴在那一雙雙敬仰的視線之下,阿辛朝看他們輕輕點頭,但并沒有表現的太過熱情。
他大概能感覺到那一雙雙感激的眼神背后藏著的其實并不是感謝,而是他們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敬畏,就像他們在面對神靈的時候一樣。
當一個偉大的人很難但模仿一個偉大的存在卻井不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家伙是什么德行。
他只需要保持適當的距離和威嚴,偶爾給與一些小恩小惠,他們就會贊美自己的仁慈和慷慨。
這對于現在的他來說簡直太容易了,這甚至是不需要花錢的事情。而作為報酬,等回家之后他們就會告訴家里的孩子們或者年幼的弟弟和妹妹,讓他們不但要像夜晚下的老鼠一樣小心謹慎,還要向那個叫阿辛的好小伙子學習,像他一樣做個有出息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