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他們拒絕的時候也是不好意思的。
畢竟他們其實心里門清,自己手上的第納爾是怎么來的。
但后來有消息說,這幫帶頭鬧事兒的家伙都是銀月教派的人,當初被打傷的時候,不少人都是在銀月教堂那兒受的包扎。
緊接著又有傳言,梅爾吉奧牧師同情月族人。
月族人!
那可是帝國的心頭之患!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明了”了起來,那些鬧事的刺頭是月匪們的指使,甚至于收了拉西的錢,而對這些人的排擠也立刻名正言順了起來。
從受萬人敬仰的英雄變成了萬人唾棄的狗熊,額頭上纏著繃帶的尹舍爾一臉苦悶的坐在教堂里。
這是他唯一能獲得片刻寧靜的地方。
納吉的長棍隊暫時還不敢招惹這里,也許是在等待機會,也許是在向老爺請示。而那些朝著銀月教派教徽吐口水的家伙因為怕被誤認為月匪,也不敢靠近這兒。
十天前正是他抬著奧里薩的尸體和納吉對峙。
當時的他只是熱血上頭,而且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于是才勇敢的站了出來。
他根本就沒見過拉西,想想也不可能見過,畢竟那個惡鬼離這兒足足有數千公里,更別說前線還有戰無不勝的戰神阿賴揚將軍和那家伙廝打。
然而那些人卻篤定他在某天夜里和拉西見過一面,而且信誓旦旦的稱他和那個家伙促膝長談了好幾個鐘頭。
額頭上的疤痕還在隱隱作痛,似乎是發炎了。
穿著長袍的梅爾吉奧走了過來,讓一旁的老修女幫他拆開了繃帶,隨后給他敷上了酒精消毒,接著換上新的。
那劇烈的疼痛折磨著尹舍爾的意識。
然而比起肉體上的疼痛,更令他無法忍受的卻來自心里。
“……我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就是不懂……今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總有一天會發生在他們身上,或者發生在他們孩子身上。明擺著的,這是納吉分化我們的手段,他在試圖用一群我們見都沒見過的家伙唆使我們自相殘殺。”
這典型的戲碼在《覺醒者波爾》中出現過,內城貴族試圖用黑卡收買波爾,而在后者撅了黑卡之后便立刻露出了爪牙,試圖抹黑這位英雄,編造他和妓女的緋聞,挑唆巨石城的居民們去仇視他……
只不過巨石城的居民們識破了內城的伎倆,非但沒有將波爾狠狠踩在腳下,反而團結在了他的身旁,成為了那驅散漫漫長夜的星火。
那本小說的高chao也正在這里。
他還記得聽聞這段的那晚,他精神亢奮的一整晚都沒睡著。
“你太著急了,”梅爾吉奧一邊幫他處理著傷口,一邊嘆息著說道,“在你看來顯而易見的東西,對于這兒的人來說還很新鮮。”
尹舍爾皺緊了眉頭,試圖爭辯。
“可波爾……”
梅爾吉奧匆匆打斷了他的話。
“那只是一本小說,一個叫斯伯格的罐頭廠工人在《幸存者日報》子刊的投稿,它畢竟不是真正的歷史……你怎么能要求現實中的人和小說中一模一樣呢?”
“可是巨石城總不是這本小說里的吧。”尹舍爾沉著聲說道,“我聽說波爾是有原型的。”
梅爾吉奧陷入了沉默。
或許心急的其實是自己。
他辦《銀色福音報》的初衷只是想教這兒的人們識字,學會寫字的人們自然會去書寫屬于自己的故事。
就像曾經大字不識一個的斯伯格一樣,他最后確實寫出了那驚天動地的文章。
而在此之前,《幸存者日報》的創辦者哈爾,除了寫寫新聞之外,也不過是在報紙上連載一些毫無營養的打油詩。
但現在看來……
自己似乎干了一件糟糕的事兒。
他毫不懷疑自己走在銀月女神指引的路上,然而他太心急了。
“我曾經去過那里,你們和那兒的人……其實不一樣。”
尹舍爾抬起了頭,不解地看著他問道。
“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