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個子瘦瘦高高、來自金加侖港的年輕人最是感同身受,鼓完掌便看向身旁的扎伊德,感慨著說道。
“如果這些滿腦子打打殺殺的軍官們,都能像您一樣識大局就好了。”
他的名字叫克里希。
從去年開始,他就在金加侖港的《幸存者日報》報社工作了。而且由于工作的原因,他是眼睜睜地看著聯合會從一個充滿希望與理想的集體,逐漸走向“變味兒”的。
他們曾對拉西充滿了希望,結果那家伙壓根不是什么好人,打下一片根據地便縮在那兒不動了,光顧著靠出口勞力斂財,直到天王軍鬧起來了才出兵撿漏拿下北方三州。
這個婆羅國聯合會也是一樣,打著“向聯盟靠攏”的幌子,卻還在和軍團眉來眼去。
尤其是那個大統領阿布賽克,更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他表面是一副開明的模樣,卻又牢牢抓著權柄不松手,學著聯盟召集了行業代表,又把那些有識之士們當猴耍,晾在一旁不搭理他們。
這家伙甚至不如拉西,至少后者不遮遮掩掩,說什么就做什么,壞也壞的干凈利落些。
如今看下來,也就這扎伊德是個有情有義的好人,而且是個愿意俯下身段去做事兒的理想主義者。
雖然他能力有限,但至少愿意把所有的東西都分給身旁的家人。
不止如此,他沒有躲在安全的地方,而是以身犯險地去了西帆港,把那些被軍團脅迫的勞工們組織了起來,為此還受了軍團的通緝和污蔑。
看著那個義憤填膺的青年,扎伊德和善地笑了笑,安慰他說道。
“誒,你可不能這么說那些軍官們!他們要是沒有格局,也不會在那時候站出來了!”
克里希嘆了口氣道。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他們要是能把個人的利益完全放下就更好了。那樣的話倒也不用聯盟來撮合,我們自己就能聯合起來。”
而且能比現在聯合的更徹底。
不像現在,一邊聯合著,卻又一邊相互提防。
看著這個天真的年輕人,扎伊德淡淡笑了笑。
“咱們不能要求別人,做好自己就夠了。況且讓聯盟撮合也不是壞事,外力內力都是力,我們和聯盟的關系就像一個家里的親兄弟,二弟的努力固然重要,但大哥的幫忙也是不可少的嘛!”
克里希不好意思笑了笑,撓了撓后腦勺。
“我知道,我對聯盟沒有任何不滿……只是覺得阿布賽克這家伙不像好人。”
扎伊德搖頭打住了他的話。
“你可千萬不要這么說,阿布賽克先生可是真正的猛士,也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和我們這些小打小鬧的不同,他們可是和威蘭特人真刀真槍干過的。”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又頗為傷感地嘆了口氣。
“不像我們啊,空流了些血,卻沒什么結果……我實在是愧對西帆港的家人們。”
看著那落寞的眼神,克里希心中最柔軟的一塊不禁被觸動了,忍不住開口替他鳴了句不平。
“不要這么說的應該是您!你們的抗爭我們都看在眼里,怎么會是空流了些血呢?”
“而且您也不要自責了,哪有不流血的變革?你們面對的是軍團的士兵,而阿布賽克他們面對的只是一群手無寸鐵的平民。如果連您都感到羞愧,那阿布賽克豈不是得把自己埋進土里謝罪!”
“哎,阿布賽克統領也是有自己苦衷的,你這么說他不好……”扎伊德搖著頭,心中雖然對自己的小聰明還算得意,卻仍然把話說的滴水不漏,姿態放得很低。
克里希搖搖頭,只當這位有識之士是被蒙蔽,身在局中不知局,沒能看穿阿布賽克統領那虛偽的本性。
不過這也正激起了他的報道熱情。
如果婆羅行省的有識之士都被那副嘴臉所蒙蔽,那他們即便是最終贏了這場戰爭,等待著他們的也將是暗無天日的地獄。
胸中的熱血起伏跌宕,克里希的眼中閃爍著光芒,已經為下一篇報道打好了腹稿。
扎伊德卻默不作聲地輕輕一笑,將目光投向了那架已經停穩的飛機。
接下來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安靜地等待著。
那是他最擅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