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刪除了?”夜十愣了下,遲疑著說道,“這會不會有詐。”
“基本上沒那個可能,我已經檢查過了,它抹掉了自己存在的一切痕跡,就像沒有來過一樣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看著表情驚訝的夜十,蔣雪洲神色復雜地繼續說道。
“天人用服務器備份中的數據創造了它,給了它‘羅一’的身份,卻沒有給它任何關于‘羅一’的記憶。”
“它一直以來都是以‘羅一中士’的身份活著,結果有一天卻忽然發現自己是假的。”
“甚至不只是自己,包括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它發現自己存在的每一件證明甚至連同存在本身,都是與它原本信仰的東西背道而馳。”
“自相矛盾了么,”夜十試著理解了一下,搖著頭說道,“其實我不明白,天人為什么要制作這么復雜的東西,就弄個機器人不好嗎?”
“單純的機器人沒有自主行為能力,除非實時保持通訊,否則很難獨立處理情況復雜以及需要主觀決策的任務。而且……”
蔣雪洲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可能它們其實并不是很相信程序,對于自己的身份也并不是完全認同,只是將‘天人’當做一種曲線救國的手段吧。”
夜十愣了下。
“這……怎么曲線救國?”
蔣雪洲用閑聊的口吻說道。
“成為天人,重啟文明,然后再變回人……我的理解是這樣的,他們最終是為了變回去,而不是像火炬教會的瘋子們成為另一種存在。因此對于他們而言,你們這些避難所居民是必不可少的,不過相對的,我們這些廢土客就顯得多余了。”
“當然了,這也只是我基于有限線索做出的推測,也沒準他們其實并沒有設計我說的那個方案的最后一環。即,他們并不在乎能不能變回成人,只是希望后來的人們一直按照他們的想法活著……而他們則作為全人類的監護者。”
“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知性插件都是必須的,否則他們留下的就是一具死物了,那未必是他們的期望。”
夜十忍不住吐槽道。
“可這不還是死物嗎?死的機器換成了死的思想?都過去兩百年了,人怎么可能一直用以前的辦法活著。”
就算是婆羅國的僭主們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也是會與時俱進的。
譬如將受命于天改成受命于家,譬如將天王改成了家長。
蔣雪洲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輕輕聳了聳肩膀。
“你說的是對的,但勝利從來都不是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我相信他們也有自己的一套說服自己的理由,就像火炬教會的瘋子們……總之,我們還是先想想怎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至少對此刻的兩人來說,把這艘星艦開回去才是最先要考慮的事情。
十萬發中子魚雷。
如果能把這艘星艦開回去,就算拉格朗日點的空間站里都是電子幽靈,也足夠把它們連同空間站本身一起轟成渣了。
登上電梯來到艦橋,一排排蒙著灰塵的落地窗映入了兩人的眼簾。
透過那蒙著灰的透明墻,他看見了一枚耀眼的火球孤懸在茫茫的夜幕中。
那耀眼的光芒仿佛來自宇宙的盡頭,在蒙著灰的落地窗上拉開了五彩斑斕的光暈。
此刻艦橋正對著恒星的方向。
“怎么只有一顆恒星?”被那奇偉瑰麗的景色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夜十的視線被徹底黏在了窗戶上。
一旁的蔣雪洲同樣被這美麗的景色吸引了注意,不過倒是沒有像夜十一樣大驚小怪,只是看了兩眼便走到了一旁的終端機前,打開全息屏幕操作了起來。
“……因為那兩顆恒星挨得太近,站在我們現在的位置看起來就像一個太陽,你換一個專業點的望遠鏡就能看清楚了。”
“說起來不是三合星系統嗎?那還有一顆恒星呢?”夜十忍不住繼續問道。
蔣雪洲嘆了口氣,耐心的解釋說道。
“你現在看到的是南門二a和南門二b,至于你說的那個比鄰星,距離我們太遠了,我現在沒法指給你。”
不只是天文尺度的遠。
那還是一顆紅矮星,亮度非常暗,在這種強光照環境下基本上是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