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遠在二十多公里外的布朗農莊,拎著鐵管步槍的哨兵正在垃圾堆成的圍墻上巡邏。
和往日的人影稀疏不同的是,今天的農莊有些格外的熱鬧。
鄉村風格的宅邸。
寬敞的客廳里坐著十來個人,每個人的臉上都表情沉重,仿佛能滴出水的烏云。
圓形的木桌上擺著一臺老舊的收音機,嘈雜的電流音與主持人油腔滑調的口音,與客廳里的氣氛格格不入,卻又格外的應景。
“這里是巨石城之聲,我是你們最親愛的電臺主持人豪斯先生,現在為您帶來的是北郊局勢的最新情況。”
“根據不可靠的消息,一個名為嚼骨部落的掠奪者勢力,正在我們眺望不到的地方發展壯大。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他們的實力不弱,至少比那些藏在廢墟里不敢出來的惡棍強得多。”
“那些掠奪者不只是吸收了軍團的殘部,還接手了一部分他們的裝備,現在正在整個河谷行省中部招兵買馬……看樣子他們似乎是打算建立一個屬于掠奪者的國度。”
“如果他們繼續向南,不用懷疑,清泉市北郊的鄉巴佬們沒一個人能活下來,而民兵團絕對不會為那些沒有交過稅的人浪費一顆子彈。如果您恰好在北郊,又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女被擄走送進牧場,巨石城之聲電臺向您隆重推薦遠方之風大酒店!”
“那里是慷慨的萊斯頓先生,為流民特別開設的超五星級酒店,它位于巨石城的外墻邊緣。雖然是外側,但法理上,那里同樣屬于巨石城的領地,民兵團不會對發生在那里的事情坐視不管……只需要1枚籌碼,就能在里面呆上一整天。”
對于電臺中的聲音。
坐在圓桌前的眾人只有沉默回應。
1枚籌碼對于合法生活在巨石城的市民們而言,可能也就是一小時的薪水,或者一瓶兌了水的啤酒。
但對于他們來說,卻需要用1公斤的糧食或者更多值錢的垃圾才能換到。
似乎是受夠了這無言的沉默,一位模樣孔武有力、戴著獵人帽的中年男人,緩緩開口說道。
“嚼骨部落勢力正在壯大,我們應該聯合起來!晨風社區可以派出二十名獵人。”
見有人起了頭,坐在不遠處的胖子松了口氣,用手巾擦了下額滾圓腦袋上的汗水,響應道。
“我們可以出九個……”見桌上所有人看向自己,他連忙補充了一句,“我知道這可能少了點,但我們只有這么多了。”
“嘖嘖,聽聽,肥得流油的紅火車驛站居然只有九個男人,”臉上印著一塊燙傷疤痕的壯漢,嗤笑了一聲,嘲諷的口吻說道,“如果你們的男人都死完了,我們可以幫幫你們。”
胖子的臉上閃過一絲惱火,但懾于這家伙不是什么好東西,只是危險地瞇起了眼睛,沒敢說什么。
紅火車驛站常年接待從紅河鎮來清泉市做生意的行商,比起坐在這里的窮光蛋,他的兜里確實多那么兩塊籌碼。
然而在這個鬼天氣里,這點籌碼并不能給他帶來太多安全感,甚至不夠民兵團的飛機出一次差。
盯著那個丑陋的疤臉男,驛站的老板在心中險惡的想著。
等著!
等這冬天過去,老子就請傭兵去你家里做客!
客廳內的氣氛有些僵硬。
吞云吐霧的布朗先生,表情有些煩悶。
雖然知道這些鄰居們八成是指望不上,但沒想到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居然還在為了誰家多出兩個人斤斤計較。
真是沒救了!
這時候,坐在圓桌的角落,一名面容瘦削、從頭到尾一直沉默著的男人忽然開口了。
“沒用的,我們根本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對手,他們的數量就像蝗蟲一樣……從中部席卷到了南部。”
見包括布朗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男人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我有個親戚,在石碑鎮,距離這兒大概三十多公里的樣子。前幾天他逃難到我這兒,說上百個掠奪者入侵了他們的鎮子,反抗的人不是被打成了篩子,就是被吊死在門口,剩下的要么是被抓去做了苦力,要么被按在地上折磨到幾乎斷氣。”
“當時他藏在廢墟里,眼睜睜地看著火在鼻子前燒著,裝成尸體動都不敢動一下,總算是僥幸活了下來。”
客廳里的氣氛更加僵硬了。
似乎是為了緩和氣氛,一名稍顯年長的幸存者輕輕出了口氣,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做苦力……至少沒被吃了,看來這些人還講點文明。”
“我還沒說完……老人和小孩都被砍了頭,”那個瘦削的男人輕輕動了動喉結,表情麻木的繼續說道,“他們只要能干得動活的,和能生孩子的。”
壁爐中的火焰熊熊燃燒。
客廳內晃動著明亮的火光,空氣卻涼的可怕。
“夠了!”
布朗先生拍了下桌子,煙灰從他的嘴角抖落,掉在了靴子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