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肆意暢快,此刻滿目憂思,竟叫秋婉看了也有些心疼。
柳嬪垂眸一笑,卻是凄婉無比,長發之下她面色蒼白,更顯憔悴。
“想必我當初在大殿所做的那些事也叫妹妹心頭警惕有所顧忌罷。”
心照不宣的事兒叫她坦言一講,秋婉卻反倒心里舒暢,便也干脆點了點頭道:“妹妹心內感激,卻也猶自存疑。”
“這事兒,倒要從很久前說起了。”
柳嬪微微仰首,清澈眼眸里已積滿了眼淚。
“我原名柳寸薇,蘆安西城人,家父是從前的工部尚書。”
她張了張口,卻又忽然哽咽,只加快了語速繼續道:“你只要知道,現如今的工部尚書正是徐美人的哥哥,我父親三年前被判冤案,與大獄自盡,可笑的是,那事之后半年不到,我便忽然升了個位份。”
她說著話,眼眶泛紅,恨意難藏:“你想想,王上王后如此縱容我,徐美人也從不與我為難,卻是為何?”
秋婉的心已經涼到了谷底,這樣的蒼涼往事叫她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柳嬪靜了一靜,才又緩緩道:“秦幕恩還有這后宮眾人,都欠了我柳家三條命!”
“三條?!”秋婉心內一驚,已不敢多想。
當日事情究竟有多復雜她根本無從揣測,但無論如何,柳嬪的父母和哥哥都確實因此,已離人世。
先前種種仿佛有了緣由,她便又忽然想到了自己遠在慶國的哥哥。
“我明白了,所以姐姐幫我,是因為妹妹與這事無關么。”
柳嬪緩了緩情緒才道:“妹妹,這宮里頭,可深著吶,那秦幕恩可也不是靠得住的人,你如今處境如何也該心中有數罷。”
秋婉垂眸,一時間思緒繁雜,只沉默半晌,見著窗外雨勢漸小,一時便出了神。
徐美人和柳嬪不和,恐怕是后宮人人皆知的事了。
“有時候來這里久了,我總會忘記自己也曾是萬人之上的長公主。”
不好斗,也不服輸。
窗外雨停,月光正盛。
白荷一手收傘,一手拎起秋婉的裙擺:“娘娘,您當真要叫柳嬪搬過來嗎?”
夜色之下,兩人沿著青石板小路緩緩往梨月殿去。
“如今,她來與不來在旁人眼中看著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多個姐妹總好過多個旁觀者。”
白荷聽罷只點了點頭道:“我只怕她性子太過肆意,惹來更多麻煩吶。”
“來不來,還要王上說了算罷。”
......
這事之后又過了半月,秋婉再也未曾見過秦幕恩一次,但柳嬪那邊的動作倒是不曾停下,終于還是遂了心愿,搬來了梨月殿。
這日清早開始,所有的宮人都忙里忙外不得半分空閑,秋婉同柳嬪在那后院樹下坐著納涼,也是忍不住感慨:“如今我這梨月殿里終于也熱鬧起來了。”
說罷又忽然想起一事:“姐姐原先所居清辭殿可不就完全空落了起來。”她只記得柳嬪原先在那也是住在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