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樁往事對于柳嬪而言必然是個心疾,秋婉也無意勾起她的傷心事,若不想說,便擱置也罷。
可都到了這個份上,柳嬪心頭忽然涌起了一股傾訴欲,倒是一時間不吐不快,只又轉向秋婉:“我說出來,你大約也要吃一驚了。”
她只垂眸,緩緩將眼淚失去,這才又細聲道:“那一日,我病的兇,一時昏沉,大夫過來也不知是同我喂了什么藥,只不過再到后來我便昏睡過去,隨后,”
說著話忍不住又哭了出來,那一日的事確實是她心中難言的屈辱。
她從來也記得,醒來的時候卻是天色正好,抬眸遠處是天光明媚,園內花草妍妍,原本是個極好的日子,可柳嬪只覺得周身不適。
那個時候家中已遇變故,只是尚且還在掙扎,所以她的身旁卻無人照看,柳嬪堅強的性子大約也是因了當時家道中落的情景才練就了出來。
只是這種事終于還是將她原有的銳氣打磨的蕩然無存。
“那大夫不也知道是受了誰的指使。”柳嬪說著嘆了口氣,又轉向秋婉:“你也知道,這要入宮的女子向來也能替家族掙來一份臉面,我在很小的時候便已經知道自己身上負了這樣的擔子。”
這一點秋婉其實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知道除去她,再往下那些宮外的女子即便是大家閨秀,可入了宮卻都與平民無異。
這門第落差卻是古來就有,只不過秋婉的感覺卻并不太深。
只聽著柳嬪又繼續:“大約便是想要辱我柳家,也不想叫我入宮,那大夫便趁著那次羞辱了我的清白。”
這最后一句話,她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堪堪講完,秋婉聽罷只覺得如墜冰窟,整個人怔在原地,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瞧了柳嬪一眼,心底里卻又冒出另一個疑思,入宮的時候是要驗身子的,如果真如柳嬪所講,那她又是怎么堂而皇之到秦幕恩的身邊。
后者大約也知道她的疑惑,只不過不方便問出口來,遂又笑著搖了搖頭:“我身子清白雖是沒了,不過這入宮的法子總有太多,這件事兒我從來也未對旁人說過,便是不想叫那幫人遂了意,只要我不說不去伸張,他們自然也不敢將這事情往外捅了,否則便等于坐實了這事兒就由他們所做。”
直到現在柳嬪也不知道那大夫是受了誰的指使,即便后來她暗中派了人去追查此事,可能是過后大夫便像是人間蒸發一般,直至今日也不曾出現。
她便懷著這樣羞恥的往事,輾轉入宮,到了秦幕恩的身邊。
這一席話后殿內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秋婉不知如何開口才能寬慰對方,想來這樣的事也虧得是柳嬪,換做任何一個女子,恐怕都不能好生對待。
秋婉同柳嬪雖然走的很近,但這般往事倒是她不想聽到的,仿佛心底里又多了一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