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凌晨,四下萬籟無聲,窗外夜幕沉沉,不安的陰霾在她心里擴散。
全家人休息之后,她悄悄出門,來到糸見醫院的康復大樓。
大樓的確是大樓,但不僅一棟,而是三棟。
光照、視野最好的那一棟,外表沒什么特別,內部裝飾的豪華程度卻不亞于高級賓館,這是富人專用的特級病房。
柳生三千子就住在其中某間套房,以糸見大小姐朋友的身份。
“糸見姐?”柳生三千子打開窗戶,讓神力偽裝成黑色的糸見沙耶加進來。
“三千子,你見過這個人嗎?”糸見沙耶加一落地,像是早就準備好一樣拿出手機,亮出為了糊弄父母而和源清素拍的合影。
照片以高速行駛的路面為背景,兩人坐在車內,源清素開車,糸見沙耶加拿著手機,腦袋靠過去。
“見過幾面,怎么了?”柳生三千子柔弱的聲音,連夜色仿佛都放輕自己的腳步,生怕踩壞了。
“他是神巫身邊的修行者,和來抓捕你的伊勢神宮巫女關系也不清不楚。”
“啊!”柳生三千子驚呼一聲,小鹿一般純潔的雙眸,不安如墨水般滴了進去。
“別擔心。”身邊的人不安,糸見沙耶加自己反而冷靜下來,“他或許聽過柳生家的事,但不會立馬猜到就是你。”
柳生三千子依舊不安地點點頭。
“你和他說過話嗎?”糸見沙耶加又問。
“說過,不過很少。”
“仔細想想,有沒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地方?”
由不得糸見沙耶加不這么謹慎。
器量深的人,神力需要時間積累,洞察力的敏銳需要引導,但一想到源清素臨走之前的一問,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她沒從對方眼里看見電光。
也就說,源清素不是出于喜歡或者情欲問這個問題。
三千子想了想,輕輕搖頭:“沒有,不過我也不確定。”
“或許他已經猜到了。”這句話,糸見沙耶加沒有說出口。
這是她基于個人直覺的猜測,沒必要說出來讓別人不安。
“凡事想得太樂觀會很危險,三千子,為了以防萬一,我給你準備一輛車,你自己先去鐮倉,可以嗎?”
這是為了三千子好,也是為了不暴露自己,連累妹妹和父母。
“嗯,我聽糸見姐的。”柳生三千子點頭。
◇
6月4日,依舊是個雨天。
按照約定,早上8點,三人會在大榕樹邊的紫藤走廊集合,然后一起去學校。
源清素從榕樹里出來,正好是八點,一串串紫藤花下,只有神林御子一個人。
看來今天姬宮十六夜是“逃課”了。
昨晚喝了酒,睡得還晚,今天又下雨——只要想逃課,理由總是多得數不清。
“一想到別人也能看到這么漂亮的神林小姐,心里就很不舒服。”源清素打著傘,等神林御子從紫藤走廊里出來。
她今天穿了靛青色短裙,簡單的白襯衫。
衣著格調淡雅,很讓人舒坦,襯衣領口探出的脖頸細細白白。
“以為每天夸我一句,就能讓我喜歡上你?”
“不能,但你真的很漂亮,我又剛好那么博學,說博學也不對,只是擅長抒發心底的情感。”
白山神社種滿了紫陽花,兩人走在淅淅瀝瀝的雨中。
神林御子將傘放在肩上,翻開手里的筆記本,給源清素看。
“怎么了?”源清素疑惑地看過去。
上面寫滿兩人在法國文學課上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