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謝潘氏把保長媳婦的話學給了謝政堂,謝政堂白天坐在椅子上抽著煙尋思來尋思去,夜里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地尋思來尋思去。三天過去了,還沒聽到自己男人說句應還是不應的回話,謝潘氏沉不住氣了,跑到謝王氏的屋里,想聽聽自己兒媳婦咋說。
一進了謝王氏的屋,客套完,剛坐上炕沿的謝潘氏連煙還沒來得及裝,就火急火燎地說:“人家薛叨叨走了三天,老頭子就尋思了三天,白天坐在椅子上抽著煙尋思,夜里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地尋思。”
剛剛忙著給自己縫新褂子的謝王氏把針在自己正縫著的新褂子上別好,說:“桂芬爸沒了,桂芬媽又不在跟前,還是孫女出門子的大事,當爺爺的哪能不仔仔細細尋思尋思?”
謝潘氏裝上煙,點著了火,抽了一口,說:“都三天了!人家薛叨叨要是過來要個準信,我可咋和人家說呢?”
謝王氏也從身邊的炕上抓起煙袋,邊裝著煙,邊笑著說:“再過三天,薛叨叨也不見得來。”
謝潘氏又吧嗒了口煙,像是想起了啥,說:“你說的對對的。這么多年,我和薛叨叨打了這么多回交道,盼她來的時候,都是盼了好些日子,她才晃晃地來了。”
謝王氏點著了煙,抽了口,笑著說:“媒婆嗎,你抻著,正合了她的意。你要追來追去的,她反倒要給你抻抻。媒婆就是要讓兩家都覺得,她撮合這樁婚事有多不容易。要是忒容易了,誰家還答對她呀?就是下回她來時你應下了,她跑到朱家八成也不會說謝家應了。她巴不得多跑幾趟腿,誰家能讓她白跑腿?”
謝潘氏越聽越覺得謝王氏說的在理,又接著問:“貴遠媽,你說說,這門親事能成?”
謝王氏吧嗒了口煙后,往炕沿斜了斜身,嗞地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說:“你前個和我一學保長媳婦的話,我就覺得朱家這家人家不錯。日子過得像個樣的,哪家不是算計來算計去的。我爸還少算計了?一件褂子穿得油光錚亮都舍不得洗洗,怕洗破了。一閑下來,頓頓喝粥。咱們老謝家是缺布呢?還是缺米呢?都不缺吧?”
聽了謝王氏的話,謝潘氏笑了笑,說:“也是,有米就做飯,有面就打餅,那還叫過日子人家?”
謝王氏接著說:“一來唱大鼓書的,閑著沒事時,我也常去湊個熱鬧。這兩天我想了想,是有個年紀輕的。旁邊的人有知道他的,說是打許灘來的,倒沒提是誰家的。要真是那個小伙子,配咱們家桂芬,那是奧奧的。”
謝潘氏聽著謝王氏的話,想起了謝王氏能掐會算的本事,說:“貴遠媽,要不你給掐算掐算?看看這門婚事能不能成。”
正在吧嗒著煙的謝王氏,邊聽著謝潘氏的叨咕,邊尋思著那些有的準、有的不準的自己的掐算,怕當著婆婆的面掐算得走了樣,忙說:“出門子的大事,哪是我能掐算出來的?都是命!啥時候出門子,做誰的媳婦,都是一生下來就有了的事。聽天由命吧。”
謝潘氏覺得謝王氏說的在理,邊抽著煙,邊點著頭,說:“可也是,誰也擰不過命啊!”
謝王氏嘆了口氣,說:“別著急。就是早早地訂下來了,再過些日子就要鏟地了,哪還有空忙活出門子的事呀?”
謝王氏又抽了口煙,又說了句可也是,就和謝王氏聊起別的來了。
又過了幾天,一個后晌,薛叨叨又來到了謝家,一進了中院后又喊著:“謝嫂!謝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