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過得極慢。半夜里又突下起了小雨,原以為一會兒便停,沒想到后來越下越大,竟成了瓢潑暴雨,一直下到質明。閃閃雷鳴不知擾了多少人的好夢,但是對于某些一夜無眠的人反而無大礙得了。
不過,這一夜的雨也將污垢偽裝洗去,暴露了一些事物本來的面目。
后山的一聲尖叫劃破了清晨的寂靜,將還在睡夢中的不少人驚醒了起來。云影和清晗兩人一早便醒來在就下棋了。
兩人皆是月貌花容,說不盡的眉清目秀,皓齒唇紅。偏還湊在一起,雨后清風微拂,直叫覺得此處如人間瑤臺,仙子如花如云。
“妹妹的棋藝這些日子越發長進了。”清晗看著眼前人。
云影笑而不語,低頭拿起了棋簍中拿出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上。才一落子,便見小嬰匆匆忙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慌亂,直喘著氣說:“姑娘,不…不好了,后山…后山有尸體,都是女尸,好…好多,京兆尹府的人…都來了。”
清晗雖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但是乍聞此事卻也還是吃驚的,她看了云影一眼,發現云影也只是初初震驚了一番,現下倒也回過了神。
“別著急,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清晗看了小嬰一眼,安撫道。
“昨日剛下了一場大雨,清早寺中的兩位師傅去后山掃道,沒想到卻發現后山其中一處道上有好多女尸。”
“那這件事情就這樣被揭了出來?”
清晗不愧是‘扶搖’,小嬰話一說完,便提出了疑問。尋常人家尚且知道‘家丑不可外揚’,何況是這‘佛蠶圣地’相國寺,更別談眼下正是祭祖的時候,帝后等一番皇室貴胄都還在寺院里,大量尸體出現在后山這樣的事情怎么可能輕易便被揭出來,弄得人盡皆知。
“回姑娘,一開始其實并沒有揭出來,真正把這件事情捅出來的是恭親王。恭親王的女兒清河郡主今日一早想去天后宮參拜,但是沒曾想竟然正好就撞見那些女尸,人當場便被嚇暈了過去,現在還沒醒呢。
“恭親王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平白的遭了這無妄之災,一怒之下便直接告到了當今圣上那里。”
恭親王是當今圣上的胞弟,兩人自幼感情便極深,外加這位親王雖說身份高貴,卻不慕權勢,只喜歡尋花問柳,詩酒風流,自然便更得圣上的厚待。若說有什么不好的,那邊就是性子直了些,有什么便說什么,從不顧慮其他,所以這樣的事多半也就只有這位王爺才敢就這么直截了當的捅出來了。
“皇上雷霆之怒下,革了刑部尚書石衡大人的官職,直接叫人押入大理寺監牢。還警令京兆尹府十日之內查明真相。”小嬰繼續道。
許久,清晗終于開口,“那皇上現在在何處?”
“皇上原打算直接回宮,但是長公主殿下突然來此,說是有后山藏尸案的線索。現下正在奏報。”
聽完后,云影和清晗相互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說什么,便各自回了各自房中。
……………
“后山那兒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影坐下之后,便讓石阡守在外面,輕聲對周荷道。
方才,在聽小嬰說后山有許多尸體的時候,周荷便有些詫異。昨晚她讓石阡先帶著那位姑娘回來,一是為了掩人耳目,二就是為了方便自己行動。
她昨晚特意在埋葬那位姑娘周圍的地方找了找,果不其然,讓她發現了其他一部分的尸體。其中有的顯然是死了沒有多長時間,全身布滿了尸斑,通身腫白,上有著死前被虐待的痕跡,有的則是死了許久,尸體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還有的……
她之后便特意將這些尸體搬到了前往天后宮的必經之路,可是她明明只找到了四五具尸體,小嬰卻說是數量不少。
會不會是他?應該不會,依著封云崢的性子,應該不會管這樣的事情。可是除了他,還會是誰?
僧人!掃道!!暴雨!!!
她想明白了,還真是報應不爽。
“應該是昨夜那場暴雨。”周荷冷道。
“秋季多旱,土壤疏松也是常有的。而且我昨晚和石阡救這姑娘的時候,便發現他們并沒有埋得很深,想來也未曾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吧。”
“是啊,順興已經多年未下過這么大的雨了。”云影看著窗外,滿地落葉堆積,秋風習習,卻吹不動一毫。
“可是,長公主那邊又怎會?”云影看向周荷,美目中滿是不解。
“姐姐,你可知道十七年前,長公主殿下曾與北渝的一位質子有過一段私情,后來那位質子歸國,長公主殿下還乞求先皇太后放她和那位質子一起離開。可是,誰曾想到,那位質子不久就因病去世。這件事情在當時鬧得可謂是滿城風雨,長公主殿下也知無顏,便自請出家,在這相國寺旁的尼姑庵中,青燈古佛,一待就是十七年。”
“那與這件事情又有什么關系呢?”云影問道。
“若當時長公主殿下懷有身孕,而且她的女兒在不久前便失蹤了呢?你說如果這時候有人告訴她,她的女兒死了,而且便就被埋在這后山中,你說她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