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這絡腮胡子軍官又反應了過來,心下不禁暗惱:自己今天怎的會被一少年給震住?這豈不是在眾多手下軍士面前墮了顏面?
臉上便立時又是浮起一抹戾色,舉起手中刀尖一指對面的高洋,正欲喝斥,他一旁的那名親兵,此時卻語帶傲慢的看著慕容風大聲呵斥起來:“瞎了你們的狗眼!好叫你這書生和幾個娃娃知道,這位便是殷州軍廷尉丞那大人!廷尉府辦差,也是你們配過問的?!”說罷,看向一旁的那絡腮軍官,露出一臉討好的諂笑。
一眾百姓聽到此人竟是朝廷正七品的廷尉丞,比縣衙老爺的官還大,不少人的目光便立時露出了驚恐之色,腳下也不由往后退了幾分。就連一臉怒容的慕容風,面上的神色,也是變了幾變。
也不怪慕容風會色變,雖說是“王府門前三品官”,何況是他這位名滿江北的王府講習,尋常的官員軍將,平時他自是不會看在眼里。只是這廷尉丞卻有些特殊,此官雖只有七品,還是朝廷官制中最末等的官職,但這廷尉府,卻掌管著天下刑獄,專司斷案、拿人、刑訊等陰暗差使,上察朝廷官吏,下糾百姓民情,是一等一的實力衙門。而這廷尉丞,則是廷尉府的重要司職,一般只設數人,若是被派至軍中,往往既可兼任軍職,亦負有監察軍隊的責任,在軍中也是極有跋扈的資本。
“嗯!”聽了身邊那軍士的話,這一臉絡腮胡子的那姓軍官,嘴角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意,從鼻孔里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昂起頭,用眼角冷冷的打量著面前的慕容風和高洋等人。
“原來是廷尉丞那大人,在下有禮了”,聽了這話,高洋卻是神色不變,只是朝著騎在馬上的那大人微微一拱手,接著不慌不忙的道:“你既然姓那,那便是鮮卑人了?難怪大人長得如此……咳……孔武!”
那姓那的軍官聽這少年書生的話中,似有服軟之意,當時面上便隱隱現出幾分得色,可等他聽到高洋接下來的話后,臉上便是變了顏色。
只聽高洋冷冷的問道:“不知那大人能否告知在下,你們這些廷尉府的官兵,不去糾察案情,卻為何來插手這遷民之事?你馬鞭之下的上百衣衫襤褸之人,又究竟是些什么人?”
這姓那的廷尉丞聞言心中大怒,正欲怒喝,可他雖性情暴躁,卻也不是魯莽之人。轉念想到:面前這黑瘦少年,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還敢如此怠慢,恐是有所恃仗。心下不免也暗加了幾分小心。
他猜想高洋等人的身份,許是哪家官員大戶的子弟,卻壓根兒就沒敢往丞相府二公子身上去想。
原因很簡單,在他看來:丞相的高氏一門,如今在大魏幾乎就是凌駕于皇權之上的存在,是天下頭一等的貴族,這活在天上的人物,大冷的天兒,又怎會不在家聽曲取暖、左擁右抱,跑到這冰天雪地的城外為一群賤民說話?更何況,這遷民的決定,本就是丞相下的令,他只不過是奉了洛陽廷尉大人的命,往中間加些“猛料”罷了,王府的人總不會駁自家主子的臉面吧。在這渤海,只要不是渤海王府的親貴,其他的官員子弟,又能奈自己何?
但他也不愿輕易開罪這些官宦子弟,多一事總是不如少一事的好。
于是便耐著性子,坐在馬上斜睨了高洋一眼,用不陰不陽的語調,試探的問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在跟本官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