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夕陽的余輝中,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讓倉促回府的高洋如置夢中:眼前的碧樹紅霞、褐瓦朱燈,映襯在一片丹紅彩幔和五色薄紗之間,端的是一派吉祥福瑞,如置天宮。
卻見身旁的高禾,此時的神色也是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顯然極是看重這趟差使。
也難怪他如此這般,他這位渤海太守說破了也就只算是個替高家看城門的,城中住著的不是達官貴戚便是族中長輩,平日里他這個末官晚輩,也是極少有機會參與這等大場面。
他看了高洋一眼,目光里有掩飾不住的興奮與緊張。只見他肅容而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又正了正頭上的烏紗官帽,低低的輕了輕嗓子,這才低頭對高洋說了聲:“走!”
快步踩在朱砂的中道上,高洋覺得腳下有些打滑。那些朱砂雖已被人磨得極細了,可終究還是有著無數的小顆粒。踩在上面,就如同走在冰上一般,一走一滑。
高洋心中有些揶揄的腹誹道:好好的青石板地面,干嘛要鋪成這樣?娘就不怕把貴客摔著了么?莫非,這玩意就是專門用來整人的?
一路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高洋已是隨著太守高禾一路疾行,來至了花廳外。
兩人剛站定,便聽到一路垂首而行的高禾,隔著薄薄的紗幔高聲稟告:“稟王妃,二公子回來了”。
屋內的嘻笑熱鬧頓時嘎然而止,代之的是一片突然降臨的死寂。
高洋不明就里,一抖衣袍,剛想像往常那樣抬腳邁步進去,卻被身旁的高禾一把死死拽住。
只見高禾雖未敢抬頭,卻仍是不停向他打著眼色,又用眼神掃了一下四周回廊紗幔后持刀侍立的那些甲士,示意他:貴客在內,不可造次。
高洋見狀一凜,心中也打起了鼓,一時間腦子里又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卻是疑惑更甚:這花廳內來的究竟是哪路神仙,竟敢在王府擺下如此排場?最關鍵的,用來在自己和娘親面前擺譜的,居然還是自己爹爹的兵,這叫個什么事兒啊!
只是,此時府中氣氛陡然轉冷。一股無形的壓力,讓高洋也不由自主的與高禾一樣,躬身侍立在花廳外的臺階之下。
良久,
沒有任何動靜,
回應他們的,只有園中那愈來愈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是偶爾,從花廳內傳出一兩聲茶盞觸碰時發出的輕響。
直到高洋覺得腰都有些酸了,心中的不耐已忍到了極點時,才聽到花廳內傳出婁夫人冷冰冰的聲音:“進來吧”。
“喏!”高洋與高禾齊聲應了,這才都各自暗擦了一把額上的細汗。
高洋抬頭剛準備拾級而上,卻見,突然從那些自花廳房沿垂下的五彩紗幔里,探出了兩只白皙柔嫩的纖細玉手,同時將紗幔向兩邊輕輕掀起。
待看清這兩只玉手的主人后,高洋頓時便驚得張大了嘴。
入到他眼中的:竟是兩名十一、二歲、頭帶皮帽、梳著粗大單辮、粉雕玉琢般的異族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