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高洋輕輕晃了晃仍有些昏沉的腦袋,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有些昏暗的燈火。
他覺得身上很溫暖,完全不像在冰洞時的感覺。
“我這是在哪?”這是高洋清醒過來后,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他用手撐著坐起,這才看清,原來自己竟身處在一間巨大的石室內。
石室里的布置十分簡單,室內正中豎立著幾根約有半人高,用石頭原地鑿出的粗糙燈臺,形制極為古樸粗陋,燈臺上正燃著幾盞明火如豆的油燈,忽明忽暗的發出幽暗昏黃的光亮。
石室兩側的石壁上滿是縱橫交錯的鑿痕,凸凹不平,在明時暗的燈光下,投映出無數道斑駁的陰影,讓人感到一絲莫名的壓抑。
高洋的目光,隨后便被正對面十來步遠,石室盡頭落地擺放著的一面巨大漢白玉屏風吸引住了。
這塊屏風約有六丈高,寬約十丈,一眼看去,石質溫潤光滑,在燈火照耀之下,隱隱反射出一層如油似水的光澤,竟是由一整塊巨大的、幾近玉化的極品漢白玉石雕刻而成。
而此時吸引高洋的,卻并不是這塊世間罕見的奇石,而是其上雕刻著的奇怪圖案。
高洋凝目而觀,只見屏風左側雕刻著一座極其巍峨的高山,就連四周涌動的白云也堪堪只到山腰處;而頗為怪異奇特的是,如此高的一座山,卻竟無任何旁支山脈,四面山勢如刀削斧劈一般,就這樣突兀的獨立在那里。
山頂上方則以陰陽雙刻的手法雕綴著數十顆或突起,或凹陷的小圓點,其中幾顆相距緊密一點的小點,竟依稀排列成北斗七星模樣;
而山腳下,則雕刻著一條奔騰的大河,從左至右貫穿整副屏風,河水由左側那座巨大的高山之顛絲絲縷縷的潺潺流出,最后在山腳下匯聚成河,其水勢亦隨著畫面的伸展而漸漸磅礴。
河水之中竟也以同樣的陰陽雙刻手法,雕著數十顆類似的圓點,就仿佛是上方那些圓點在河水中的倒影一般。可細看之下,兩處圓點的排列又有明顯的不同,甚是怪異。
不過,在高洋眼中,這條大河本身,卻遠比這些圓點更加古怪。
雖相隔較遠又燈光昏暗,但以他的目力,卻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這條“大河”上起伏的波浪和奔騰的水流,竟是由無數雙細小的人手所構成,雖惟妙惟肖,卻顯得極其詭異。
而在玉屏風的右側,則以極精美的手藝,雕刻著無數連綿起伏、走勢復雜的山川,其間還隱隱浮刻著許多無法辨識的圖形,就如同某種文字一樣。
最不可理解的,便是玉屏風巨大的正中主體部分。
正中部分,下方用陰刻的方式,雕刻著一個小小的人影,懸浮在大河之上。是觀其形態,似是一名長須老者。
只是這人的姿勢十分怪異:雙腿盤坐,兩臂張開,仰首向天,左手手掌上盤著一條正吐著信子的小蛇,右手手掌上卻是托著一只烏龜。
人影是用陰刻手法雕成,整個凹入畫中,沒有任何樣貌細節,只有一個雕刻得極為模糊的輪廓,而這一蛇一龜,用的卻是陽雕工藝,突出于整個畫面之外,雕得活靈活現。一眼看去,就仿佛那人影,只是這一蛇一龜的背景圖案一般。
而在這人影的后方,還陽雕著一座高到離譜的巨塔。
之所以稱其高到離譜,是相對于整副石雕上山巒河流的大小比例而言,這座塔委實高得有些可怕。這座巨塔的塔基,與那人影一樣,也是浮在屏風下方的那條人手之河上,但塔頂卻一直延伸到整座玉屏風的頂部,塔的高度,看起來竟似比左側那座巨大的高山還要高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