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泣血叩請陛下,恩準微臣親察此案!定當給天下一個交待!還枉死的十四名將士一個清白!”
說罷,竇瑗又是重重的連連叩首道:“微臣冒死進諫,一片忠赤之心日月可鑒!臣斗膽,請陛下三思:自陛下登基以來,那高歡依仗軍勢,在朝中廣布朋黨,目無君父,兩年不朝,屢屢抗旨不遵!如今便是連其子高洋,一個年方八歲的孩童,竟也敢當眾殺官!這高氏一門,兇頑暴虐已極,朝廷法度在高黨眼中如同兒戲!若此事仍不加處置,將來傳于天下,我大魏圣天子威儀何在?!社稷綱常何在……”
“住口!”
他話未說完,元修已然是暴怒的呵斥起來!
“大膽竇瑗!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要察誰?!朝中誰又是你口中的高黨?!那是朕的國丈,是朕的妻弟!那朕在你眼中是不是也是高黨?是不是有一天,你連朕也要察啊?!為了你的義子,把朕也抓入詔獄?!”
“陛下——!微臣……”竇瑗驚恐的霍然抬頭,身子從里到外的透著冰涼,眼前陣陣發黑,努力睜大著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面前滿臉怒容的皇帝。
他的額頭早已是血肉模糊,幾縷長發被污血粘在額前,遮在面上,狀如怨鬼,形容恐怖。安德公主等三女陡然見到這般場景,皆是被駭得驚呼出聲。
“哼!”元修冷哼一聲,胸中的火氣似乎小了些,怒道:“朕榮寵于你,皆因看你是干臣!渤海之事,你以為朕不知嗎?!若非你那義子縱兵行兇在先,欲殺皇后之弟,高洋又怎會怒斬了他?!朕今日追賜他金帛功名,已是看在那枉死了的十三名軍士的面上,賞給了你天大的顏面!若不是念在你有功社稷,又忠心于國,僅是縱子謀害皇親這一條,朕便可盡誅了你的全族!”
說到此處時,元修已是面紅耳赤,胸膛起伏。
一旁的平原公主元明月見狀,忙快步走到他身后,探過一雙冰涼的小手,體貼的替他揉撫后背,無聲的提醒元修,切莫氣大傷身。
仿佛佳人的這番安慰起了作用,元修的怒氣消散了不少,吁出一口長氣,廣袖一揮,對竇瑗道:“罷了——!念你義子新喪,卿憂思成狂,朕今日便當你從未來過!回去罰俸一年,閉門休養三月,再去任上吧!”
竇瑗聞言,頓時癱坐于地。
他萬萬沒想到,今日會是這樣的結果。
只是片刻,他便一咬牙,掙扎著爬起,向著元修膝行兩步,口中高呼“陛下——!”,欲再做最后的力爭。
便在此時,卻聽得遠處傳來一疊聲尖厲的叫喊:“來人哪——!護駕!護駕!有人闖宮!快!快與咱家將那狂徒竇瑗擒下!”
元修聞聽這喊聲,雙目不由微瞇了起來,目光冷冷的掃向了尤在地上顫抖不已的竇瑗。
一旁的三位公主,卻是沒想到今日這場插曲竟還有“加戲”,俱是引頸望去。
只見遠處,黃門令宗仁,正一瘸一拐的在幾名小宦官的攙扶下,向著這邊踉蹌跑來。
他的嘴角掛著血痕,黑色的外袍也被扯出了好大一個口子,一側臉頰紅腫,口中卻是不住的呼喝招呼著羽林宮衛們護駕。
元修拿眼角掃了一眼身旁三位嬌俏的堂妹,見三人均是面帶好奇之色,目不轉睛的看著遠處,嘴角微不可察的扯動了一下。最后,視線中帶著一絲無奈,落在了竇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