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小宦官們攙著,往園外走去的宗仁,心想的是,這位蒺藜小公主可不是個善茬,日后可得小心伺候。今日少不得還需尋個由頭,近前請安巴結一番,省得為自己招來禍事。
而竇瑗腦中,此時依然在回蕩著元修方才那句“可盡誅了你的全族!”的怒吼。同時,他也心知今日之事已然成了定局,只怕自己只要出了這宮門,便要淪為洛陽官場的笑柄了。想到自己一生忠心為上,甚至不惜犧牲尊嚴的去討好天子,卻原來在皇家眼中,竟是不值一文,心中涌起無限凄苦。想著想著,竟是坐在湖畔,慘然冷笑起來……
再說皇宮儀仗,剛行到一半,元季蔥和元蒺藜便改了主意,提出天色尚早,想去別處再轉轉,元修便著人跟著去了。
只有明月卻是拒絕了二女的相邀,留在了元修身邊陪伴。
“陛下”,
正走著,明月突然貼近了元修,閃動著明眸柔聲道:“您今天為何要發那么大的火?氣大傷身,讓明月好生為你擔心!”
元修聞言,心中一暖,伸手握住明月溫潤的柔荑,溫聲笑道:“還是你待朕最好!只是今日擾了游興,你莫要怪朕便好!”
“嘻!明月只要能伴在你身邊就好了,再說,今日也挺有意思的啊?若非他二人前來,明月還沒有機會見到陛下的天子之威呢!”
“哈哈哈!你是在說,朕的脾氣壞羅?”元修暢快的笑道。
明月聞言,抬起粉拳輕輕捶在元修胸口,嬌嗔道:“哪有?!你這人就愛故意戲弄與我!”
卻是又引來元修的一陣大笑。
“對了,陛下,我看那竇瑗也有些可憐,你不是說他平日最是忠心么?就不怕傷了他的心?”提起方才園中之事,明月不免有些擔心的問道。
“嗯——”元修卻是神容一凜,長吁了一口氣道:“朕也于心不忍,但該做的戲,還得做!”
“做戲?做給誰看?明月不明白”,明月奇道。
元修有些無奈的壓低了聲音道:“你別忘了,安德公主的兄長便是清河文宣王——元亶!”
“季蔥姐姐?”明月聽到元修這話,不禁有些訝異的問道:“可那又如何?”
元修卻是神色鄭重的深深注視了明月一眼,說了一句:“元亶之女,便是高歡長子的正妻!”
“啊?!”明月驚得捂住了嘴。
此時,已是正午,赤日高懸。
重重殿閣,熠熠生輝。
可深宮高墻之下,竇瑗卻走得如同一具行尸。
在即將邁出皇宮的宣儀門時,他抬頭環顧,眼前這座自己曾無比熟悉的巍峨宮宇,此際竟是顯得如此陌生,他的心,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君心如冰啊!”
竇瑗這樣一名酷吏,此刻,竟是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