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金牌上,正面刻有一只騰云麒麟,翻過來,背面卻刻著八個字:欽命使持節、都督東道!
“嘶——!”
濟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雙瞳猛的一縮!
他隨即扭頭望向地上那尤在昏迷之中的中年人,心中暗道了一聲:竟然是他?!
晉陽,西城陋衣巷中,一處極不起眼的泥胚草房外,三三兩兩,或蹲或靠的散聚著七、八名裹著爛衫衣襖的骯臟閑漢。
草房門窗緊閉,房內卻是滿滿登登的擠著十余名身材、年齡、衣著各異的漢子。
這些人俱是圍著正中一張小方桌而坐,桌上攤著一張劃滿線條的白紙,桌后一名老者,正陰沉著臉,威嚴的目光從房內諸人臉上一一掃過。
桌上一支紅燭正在燃著,不大的燭火,被附近幾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吹得搖搖晃晃,時明時暗,將老者的臉也映照得有幾分猙獰。這老者,赫然便是那日晉陽南城民巷中那繪圖老漢——阿骨那。
“老將軍!下令吧!”
說話的,是一名身穿錦袍,員外模樣的胖子。
阿骨那老漢,抬起一對松垮的眼皮,看了一眼那胖員外,沖他點了點頭,又神色嚴肅的環顧了眾人一遍,才緩緩的沉聲道:“此事非同小可!俺們只有這一次機會,傷亡也許會很大!你們,家中可都已安排妥當?”
那胖員外聞言也扭頭環顧了眾人一遍,搶先答道:“某家中老小,年前便已打發回了老家!”
說罷,又沖著身邊一麻臉漢子和他身后兩人一呶嘴,道:“‘麻鷹’老四、‘穿云箭’賀若塔、‘一枝竿’奇老大他們三人家,也都已安頓好了!”
“是!”被他點到名的那三人,俱是點頭答應。
緊接著,屋中其余人也紛紛接話應答,竟全是已早早將家人安頓出了城。
“嗯——!”阿骨那對眾人的表現,很是滿意,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但下一刻,他的臉色便又陰沉了下來,冷聲道:“你們都是大將軍當年信得過之人,咱們這些人四年前,僥幸逃得一死,卻是大丞相和大將軍的家人,用滿門千余口性命換回來的!咱們生生死死十幾年,換來的功名身家,被高歡那狗賊,一夜之間化為灰燼,那賊子手上沾滿了咱們兄弟袍澤和親人們的鮮血!這個仇報是不報?!”
“報!”屋內回應他的,是一片咬牙切齒的低呼。
“好!”阿骨那此時霍然起身,肩背挺得筆直,神色威嚴,便如同一位統領著千軍萬馬的上將軍,哪還有一絲方才的老態龍鐘之相。
“據各位方才所報,咱們此次總共可以動用的人馬,共有兩千余人,雖然多未經歷過戰陣,但其中也有二百余老卒!只要諸君同心戮力,計劃周詳,調度合理,有這兩千余人,殺王奪城亦非難事!一旦奪下晉陽,咱們就立即封閉四門,假天子之詔,鼓動城中十萬百姓上城,死守四門。只要撐得過兩日,高黨內亂必起!上人的援軍便會抵達!屆時,我等便就地成軍,再舉義旗,招集舊部,收編晉陽六鎮鮮卑兵馬,南下入洛,封王拜侯!”
隨著阿骨那極富煽動性的高呼,屋中眾人的呼吸也都變得急促起來,一雙雙如餓狼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屋內,閃爍著光芒。
阿骨那環視了眾人一眼,很滿意這樣的效果。
他頓了頓道:“三天之后,月盈之日,趁夜動手!方案及路線,先前已和大伙說過了,都可還記得?”
“牢記于心!”那胖員外興奮的領著眾人齊聲喝道。
“好!”阿骨那肅然道:“下面,眾軍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