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一份念,了一段緣,斷一份情,換一條命。
為什么如此執念?是因為她是自己生命中,唯一有顏色的回憶?這回憶,好似能排解掉天宮中的清冷,打發走孤獨而綿長的夜晚。
花溪澗中并無花,緣劫涼羽靜候君。
“少郎君,或是有來生,羽兒想生的癡傻些。”
“為何?”
“哈哈,這樣可以活的渾渾噩噩些。”余光輕掃身邊之人,唯有用這漫不經心的笑聲,來掩蓋已近發紅的眼圈,和心中酸苦:因為,可以不用算計,少些陰謀。
“謬論!”
“怎么嘛?這樣被欺負了后,也能傻傻的不用多想,睡一覺什么煩惱都忘記了。”
慕染身邊的隨從硯徒,似是有意想快些與這小丫頭分道揚鑣。于是,走上前來指向太陽落山處,雖是笑得勉強,語氣卻溫和:“看見沒有?朝著那個方向一直走,不消半日就能回凡間了。花溪澗乃是凡間去往萬妖城的必經之路,以后你可莫要再亂跑了!”見羽兒調皮的對著他做個鬼臉吐舌頭,也只得無奈嘆口氣,打發她道:“哎!好了好了,快回家吧!你的家人定是著急壞了。看著你乖乖回家,我們也好回去復命。”
小丫頭很是可愛,白凈的瓜子小臉上一點朱紅唇,一雙水靈剔透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鑲在彎彎的眉毛下。一身嫣紅色的羅裙,顯得她更加伶俐、乖巧。
羽兒耷拉著腦袋,一臉失落的轉身。她還沒走幾步,突然硯徒手中利刃而出,沖著她的背心就要刺下去。
慕染一驚,身形一閃就擋在了硯徒前面,轉身翻手,一把握住了硯徒持刃的手腕。
還不等他們再僵持下去,羽兒此刻已不急不慢地轉過身來。他們二人慌忙收手,只得用尷尬的假笑來演示。
只見她小大人般輕嘆一聲,滿臉心事的皺著眉道:“少郎君,羽兒剛才突然覺得,如果我就這樣走了,定會把與你相遇之事忘得干干凈凈!”見慕染和硯徒怔怔的對望一眼,又尷尬朝她一笑。
羽兒像模像樣的解釋道:“一般來說呢?你們這些神仙,為了不和我們這些凡人扯上姻緣這種事。都會對我們施個法,讓凡人忘記自己曾經見過你們。或者,更直接?殺人滅口?”姻緣二字她竟然念得著為強調。
慕染和硯徒一臉驚愕。不知是有意轉移換題,還是因為聽到更刺耳的“姻緣”兩字。竟是忽略了她說到的“殺人滅口”。
“真不知你這小腦袋里一天都在想的什么?”硯徒轉臉一瞧,慕染的臉都紅到了脖子根,心道不妙。于是解圍道:“什么姻緣?你才多大點,字還沒認全吧!那,那叫塵緣。”
“有差嗎?”羽兒反問道。見他們不答,于是,走上前來,一臉認真將小脖子一揚,閉上眼睛道:“來吧!我覺得讓我忘了少郎君,不如你們殺人滅口!”
慕染忙安慰道:“又說胡話,你小小個人,方在這世間活了幾年?不過十一個年頭,到這般看淡生死?塵世間千好萬好,你還并未經歷。何不想想家中母親、姐妹......,我,我,我若是凡人,也不過是個大你幾歲的少年,哪里來的那些險惡用心。更何況,羽兒你這般可愛,就,就,就,就如同自家妹妹,對,如同親妹妹。做哥哥的,自是疼你愛你,怎會傷害你?”
還不等他勸解完,羽兒忽得抬手開始抹眼淚,帶著哭聲道:“爹爹拋妻棄女不知去向,母親整日就知道思念爹爹,也不理會表姨家的姐姐們欺負我!還放任旁人家的孩子也來欺負我!這世間只有少郎君,還肯愿同我多說幾句話。這便算對羽兒最好的人了,嗚嗚嗚嗚,若要忘了你,嗚嗚嗚嗚,還不如......嗚嗚嗚嗚......”
慕染被她哭得不知所措,慌忙抬手用自己的衣袖來為她擦拭眼淚,撫著她的背安慰道:“不哭,不哭,這,這,羽兒,你到底要怎么才能不哭呢?”。
硯徒自然也不是個窮兇極惡之人,面對這樣聰明乖巧的小丫頭,本就是猶豫再三。如今她這般一鬧,更是全然再不忍心了,也只得扶額感嘆道:“小妹妹,我們是神仙,又不是吃人的妖魔。”見她依舊哭泣,又抬起手拜道:“姑奶奶,小祖宗,別哭了。你說的那些事斷斷不會發生,你大可放心回家去。只是,遇見我們的事,和這幾日的所見所聞,萬萬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