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啟靜默凝視著面前這位目盲的公子,又瞧了瞧他身后簡樸雅致的竹屋,思索了須臾后,覺得應該無礙,公子贊不像是會下毒之人。況且是他們主動進的竹林,自己尋了來的。既然主人熱情好客,也不妨交個朋友。于是,回頭對房學點了點頭,眼神示意。
房學便高興地朝竹屋內走去,片刻之后,拿了一個棕色的小壇子出來,走到公子贊和姒啟面前后,才拆了壇口的酒封。回頭左右瞧看一圈,在身后的一張木墩桌子上,取來了幾只敞口的海碗。將壇子中的青梅酒分到了四碗,一碗放在公子贊的面前,一碗放在世子姒啟的面前,剩下兩碗端去了一旁。
房學正端著兩個酒碗正要走開,就瞧見姒啟微微側首瞧了自己一眼,只得尷尬地嘿嘿一笑,小聲道:“我和李天才,一人就嘗一小口。”說完,見姒啟沒有再說話,趕緊端著酒碗走開了。
姒啟俯身湊在碗前,抬手輕輕扇了幾下,讓酒香撲面而來。細品輕嗅之后,微微一笑道:“當真的好酒,竟是這圣都城中,赫赫有名的雙居樓內,獨有的嵐峰藏。看來公子絕非閑散雅居,家中也必是豪門望族。”
公子贊閉著眼睛微微側首,俯耳細聽著姒啟方才的動作后,又聽見他如此快便下出了結論,好似已經很確定自己不是普通身份之人。于是豁然地一笑道:“公子啟,想必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富貴小哥。你小小年紀,帶著仆從和小友獨自出行,千里趕路雖風塵仆仆,卻依舊氣度不凡衣衫整潔。還能嘗都未嘗一口,就認出著千金難求的稀世佳釀,想必應是哪位諸侯王家的公子。”
姒啟微微一怔,面容稍凝了片刻后,笑著拱手道:“可不知,哪位余老,又是何等顯赫身份之人呢?”
宣兮聽這二人說話,像是再打啞謎一般,疑問道:“贊哥哥,你,真的看不見嗎?”
公子贊笑道:“小弟弟,那你呢?如何稱呼?”
宣兮自然也不是沒有心眼之人,瞄了一眼姒啟和公子贊后,嘿嘿笑道:“鄉野村夫之子,恐說出名諱,污了公子的耳朵。”
公子贊見兩位小友,雖然年紀不大,可也不是愚昧無知的頑童。對陌生人,似還有幾分防范,于是呵呵一笑后,輕輕搖搖頭道:“方才我聽見竹林外,有幾匹河曲馬兒的叫聲,所以知道幾位是遠行而來。此馬只產在邶承國以北之處,在加上兩位仆從的口音和說話的語氣,我便不難猜出,幾位的身份和來意。更何況近日來,各個諸侯王家的公子,和周邊鄰國的王子等,都在陸續的進入圣都城內。啟公子,又對嵐峰藏如此熟悉,更知道圣都的第一酒樓雙居樓,你若不是哪位諸侯王家的公子?還會是鄰國的王子嗎?”
姒啟覺得生平第一次棋逢對手,不覺對這位公子贊,多了幾分刮目相看。
“贊哥哥,你和我們家啟,一樣睿智。”宣兮不客氣地吃著魚,夸贊道。
“呵呵,好吃嗎?”公子贊笑著問道。
“嗯,不錯不錯,這老大爺烤魚的手藝,著實不錯。想必平日閑的無聊,光研究吃喝了。瞧瞧這烹飪手法,光是灑在烤魚身上的各式調味香料,都是稀罕物!看來,老大爺也并非尋常的老大爺。”宣兮邊吃邊品評道。
公子贊哈哈大笑道:“小公子也是聰慧的緊哦?”
宣兮嗦著手指,問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少了點,魚也太小,還有嗎?”
話音剛落,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姍姍走來,他慈眉善目,留著花白胡須,微圓的臉頰,半遮蓋在頭上的竹斗笠下。
“這位小公子,你拿老夫辛苦釣的魚,頂飽吃嗎?”他一手提著魚竿,一手拎著裝魚的竹制魚簍,很不滿地站在一旁,抱怨道。說完拉長了臉,有些耍脾氣地將魚竿往地上一丟,看看自己魚簍內,僅剩的一條半大的小魚。小氣地將魚簍抱在自己懷里,耍小孩脾氣道:“還想吃魚?自己去捉。”
姒啟忙的起身示禮后,看看宣兮真的是毫不客氣地,吃的一點不剩。趕忙道歉道:“失禮了,吾這就命人再去抓幾尾來,賠于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