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考慮一件事的時候,為了考慮周全,不得不把很多東西都想進去,讓秦戈到他家里學,和他到皇宮里教秦戈,那完全是兩種概念。
后者他只是個普通老師,秦戈以后說不定還會有更多老師,而前者,他就是秦戈亦師亦父的師父,要是秦戈以后不成器,責任全在王安石身上。
如果王安石是個普通官員,或者說他和呂惠卿現在的黨爭只是排除異己的權勢之爭。
那王安石很樂意接下這個差事,和秦戈深度綁定,賭一把秦戈以后會繼位的可能性。
然而現在他和呂惠卿的黨爭是路線之爭,是大乾之后會代表匠人利益還是商人利益的爭斗。
王安石感覺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看不到斗爭結束的那一天,換句話說,這種斗爭很可能會維持上百年。
要是他賭輸了會怎么樣?那可不是他這一黨被逐出朝堂那么簡單,還意味著代表匠人利益的官員,在秦構死后整整一朝都不能站上朝堂。
再說他賭贏了又能怎樣,如果秦戈上位后他還活著,靠著秦戈將新黨全部排擠出朝堂,他也不會冒然大量削減商人可以得到的利益。
因為這場匠人和商人之間斗爭,可不只是局限于朝堂之上,更重要的是在朝堂之下。
如果他能證明沒有商人,或者商人利益大減的乾國很更好,那距離他們完全勝利的那一天就近在咫尺了。
在那之前,就算朝堂上他這一黨獲取大權,冒然行事也很可能損害大乾之利。
所以把秦戈接到自己家里教育的事,秦構怎么勸王安石,他都不同意。
見王安石態度堅決,秦構異常頭疼,他也清楚,困于深宮,長于婦人之手,出昏君或者守成之君才是常態,出一個明君都值得吹到歷史終結。
可秦戈將來要面對的情況,就注定他不能當守成之君,如果秦構自己知道怎么樣才能培養出一個好皇帝,他說什么都會自己教,可問題在于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教出來一個好皇帝。
至于皇家代代相傳的什么帝王術,在秦構看來也是十分扯淡的,什么所有東西都是皇帝一個人的,其他人都是靠著皇帝的賞賜才能活下去,然后再搞什么恩出于上。
這東西忽悠忽悠那些土人還差不多,現在乾人誰愿意相信那玩意?要是他兒子真的信了只會更慘。
所以秦構這才想把自己兒子托付給一些有本事的人,讓其全權負責,可現在王安石不愿意干這事,他也不能強令王安石干,只能再找其他人。
下一個過來的是呂惠卿,還是相同的劇情,秦構把皇家獨傳的帝王術拿出來,讓呂惠卿先給秦戈試講一遍。
結果呂惠卿還是和王安石一樣,只顧著照本宣科,沒有發表自己的半點意見。
秦構又問了相同的幾個問題,呂惠卿也都回答不知,最后同樣不愿意當秦戈的師父。
愿意也很簡單,他能看到的東西雖然比王安石近了一點,但也算是目光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