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萬川搖頭。
“你道他不爭?”
看了一眼三十許,卻仍有些混沌的兒子,于忘海嘆了口氣:
“不好色、不貪財、不圖口腹之欲、一心為公,這樣的人,才真正可怖可畏啊。”
他有些后悔。
這些年,他忙于政務,放養兒子在上,武功倒是成就不小,可這人情世故,就未免有些差強人意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慢慢教了。
“可怖可畏……”
于萬川似懂非懂:
“或許,他真是一心為民呢?”
“哈哈哈!”
于忘海冷笑,大笑著搖頭:
“這世上,沒有這樣的人。”
“或許真有呢?”
回想著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于萬川有些發怔。
他在山中清修多年,下山未久,德陽府的所見所聞,幾乎讓他一病不起,修養數月方才恢復。
這些日子徐文紀的所作所為,他全都看在眼里,哪怕他本身對其抱有莫大的敵意,卻也不得不承認。
那是個好官。
下山以來,他唯一見到的,能與儒家經文中契合的官員。
“那他,定是蠢。”
于忘海舒展筋骨,吸收著藥力,淡淡道:
“齊龍生處,可有消息傳來?”
“父親,錦衣衛非同小可,若是齊龍生栽了,該如何是好?”
于萬川略微有些擔憂:
“是否要我帶人前去接應?”
“接應什么?”
于忘海頓時皺眉,語氣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我兒,豈能以身犯險?齊龍生成也好,不成也罷,與我等又有什么相干?”
“可聶大人那里?”
于萬川遲疑。
“齊龍生不成,不代表,為父不成。”
于忘海淡淡一笑:
“任何事,都要有兩手準備。齊龍生伏殺祁罡,本就不是完全之策,但為父,自也不會全指望他!”
說至此處,看著似懂非懂的兒子,他是真心有些無奈:
“你道為父為何將城外莊園泄露給齊龍生等人?博取信任是其一,其二,自然也是為他被人反制做的準備。”
“難道莊園里……”
于萬川一驚后,這才恍然,心中頓時佩服起來。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萬全之策,或許也不成呢?但成與不成,你都要記得。任何時候,不要暴露人前,也不要有任何破綻留給他人。
為父是不得已才會暴露自己,你切忌,無論任何時候,能用人,則用人,非生死關頭,絕不可以身犯險!”
于忘海語氣壓低,神色晦暗:
“這一點,為父就是從這位聶大人身上學到的……”
他,不是個話很多的人。
可面前的是他唯一的兒子,他著實不得不多提點幾句,否則,讀了一肚子儒道經典的他,指不定會做個好人。
那就太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