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抬手,讓她的徒弟進內殿去守著小主子,她穿著代表一等女官的深色襖裙,緩緩朝著顧慎走來,舉止端莊,行走間,衣裙不動,儀態完美,她可以稱得上是皇宮禮儀的模板,是曾經宮廷最為嚴苛的教養嬤嬤弟子,就是拿尺子在她身上丈量,都找不出一點不妥。
紅袖對著顧慎拂了拂身,“有些話,奴婢本不該出口,但陛下既然將小主子圣恩,命奴婢護好小主子,那小主子便是奴婢的主子,她安,是奴婢之責,她不安,便是奴婢之錯,為小主子,奴婢當鞠躬盡瘁,督主說是嗎?”
顧慎看著紅袖,眸色不明,須臾,他笑道:“自然。”
紅袖仿佛感覺不到顧慎身上的陰冷之氣,神態自若,笑不露齒,“如此,那便請顧督主回答奴婢,今日御花園之事究竟為何,奴婢也好向陛下和小主子交代。”
顧慎把玩著手上的拂塵,“紅袖姑娘不應該直接把今日之事告訴陛下嗎?”
紅袖點頭,“若是從前,確實應是如此?”
顧慎:“哦?從前?”
紅袖臉上的笑意淡去,肅穆道:“陛下吩咐過,敬小主子當如敬陛下。”
而在御花園的時候,紅袖看得出錦離不想過多地再追究這件事,也從未懷疑過顧慎,甚至待顧慎一如既往,嬉笑嗔怒。
紅袖便知道,無論是否知道,小主子待顧慎沒有半分芥蒂。
比起顧慎,一直在咸陽宮,一直服侍小主子左右的紅袖對陛下待小主子的心意隱約已經懂了。
紅袖最后說的這句話確實出自楚嬴帝之口,陛下很明白地告訴她,咸陽宮有兩個主子,而她往后行事,要以小主子為先。
所以,紅袖沒有直接把事情捅到楚嬴帝那兒去,而是她先要知道顧慎的態度,她要以小主子的意愿為先。
顧慎瞳孔微微一縮,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也消失,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紅袖,似想要從她臉上找出什么。
許久,他閉了閉眼,才道:“我并無對小主子有惡意,也絕不會令她傷著。”
紅袖眸色沉下,“所以,顧督主果真算計了小主子。”
難怪小主子會被竇升為難,會被禁軍刀劍相向!
要知道后宮看似被幾個太妃把持,勢力混亂,但其實后宮一直都在陛下的操控內,內廷司衛的便是陛下控制后宮的工具。
可偏偏,在小主子被為難的時候,內廷司衛如同消失了一般!
紅袖不會認為這件事是陛下的意思,就陛下看護小主子如同眼珠子一般,就絕不會讓小主子去做任何涉險之事,即使今日之事也算不得涉險。
可但凡小主子會有半點委屈,她相信陛下都不會舍得。
如此,能調動內廷司衛,能背著陛下算計小主子的人,除了深受陛下信任的顧慎顧督主還有誰?
而恐怕她當時去拿撲蝴蝶的工具也是在顧督主的算計之中,或者,顧慎總有借口把她調走。
紅袖壓住怒火,“顧督主,你這樣做,想過陛下知道后會如何嗎?”
顧慎皺眉,“拿竇升開刀,可以讓小主子在后宮立威,也叫那些太妃們不敢再亂伸手,更是能攪渾了后宮那潭子水,對前朝亦有益。”
身為楚嬴帝的心腹,顧慎自然知道陛下已經對太子,哦不,應該說是如今所有皇子都非常不滿,也打算著將他們換下去,換新的一批上來,也是那些皇子們的生父,陛下的那些皇兄們越來越不安分了。
既如此,如今的后宮越亂,那些太妃們斗得越歡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