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也沒想到自己淡淡一語,堂兄會如此激動,只聽堂兄激慨道:
“你可知道祖田都快變賣光了,你可知道家里現在就是個空殼子,你可知道爺爺多么迫切希望謝家能夠重現前輩輝煌,你可知道爺爺多么希望我能娶到門道戶對的名閥閨秀,兄長如果不能夠出人頭地,非但這一切都是奢想,而且這家世就要斷送在我們這一代了啊!”
謝傅剛要開口,立即被激動的謝禮打斷道:
“你可知道為兄我在書院過得是什么日子,別的游子結伴游街逛青樓,兄長我卻是秉燭夜讀到三更時分方作罷,便是如此才堪堪得到仲明先生青睞賞識,為的就是揚州書院一年上云鶴書院的一個名額啊。”
謝傅脫口而出:“云鶴書院!”
謝禮應道:“不錯,云鶴書院,你也應該聽說過吧,聞名大觀國三大書院之一的云鶴書院,天下大大小小的官,十有一份是三大書院的門生。雖然比不上皇家弘文官,禮部國子監,卻也是我們這些非官宦子弟能入讀最好的學院。”
“到了云鶴書院,若能得到名士大儒舉薦,就能直接跳過科舉,入朝為官,仕途之路,身為云鶴書院學子,得到同門扶持,平步青云飛黃鵬達也就并非癡人說夢。”
謝傅聽完心中暗忖:“原來兄長想的這么多,想的這么遠。”嘴上說道:“兄長的雄心壯志讓弟慚愧,只是愚弟還是要勸兄一句,兄之心性急躁,追名逐利,可是落了下乘,事倍功半啊!讀書貴在靜心致志,心闊納學!”
謝傅是真心希望堂兄在學業上有更多成就,所以才有此勸言,奈何謝禮此刻哪里聽得進去半句,立即不悅道:“我在教訓你,你反倒教訓起我來!你還是多管管自己的言行舉止吧,省的讓為兄遠在書院,還整天操心你學壞!”
就在這時管家金伯走了進來,“少爺,鄭公子來了。”
謝禮愣了一下,喃喃自語一句:“鄭蘊武怎么來了?”匆匆走了出去。
謝禮還未走到大廳,就看見鄭蘊武朝他走了過來,“格致啊,你可知道誰來了?”
謝禮好奇問道:“誰來了?”
“名儒杜川昨日就來了,現在正在書院開課,向書院學子傳授儒學詩歌。”
謝禮聞言訝道:“這么快就到了!”
去云鶴書院只有一個名額,謝禮卻有兩個強勁的競爭對手,雖然兩人都是佼佼者,亦是出身望門,若僅限才學,謝禮自認是當仁不讓的第一人。
只是仲明先生暗中明示,若非才學超人,名氣在外,三人在伯仲之間,考核之人更多是會憑借個人喜好來選擇。
仲明先生還向他透露,此次負責淮南道考核的是大名士杜川,字少川,號暢游,人稱暢游居士。
人各有所好,有人好酒,有人好畫好字,杜川最喜逛青樓,一般來說是個文人名士都喜歡逛青樓,卻極少有人似杜川一般嗜愛若狂,杜川曾作《游仙閣》,描寫的就是朱門青樓之內,仙閣落人間之妙景。
謝禮平生最不擅長的就是青樓之道,非他不喜絕色才伶,哪個血氣方剛的男兒不喜此道,就是名士大儒也大多脫不了這個俗,乃因這青樓門檻太高了。
青樓青漆粉飾的豪華樓宇散發出來就是一個大大的“官”字,里面的名伶領的可是朝廷的俸祿,設立之初屬于官方文娛機構,是為朝廷官員服務的,出席一些官家正式活動,如節日歡慶,大型慶典,官員餞行接風,平常人家是接觸不到,也邀請不來的。
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后來隨著文人雅士、達官貴人對青樓趨之如騖,才漸漸放開,不再那么死板,只要有錢有勢有人脈,總有辦法去接觸到這些青樓名伶,這就是所謂的潛規則。
漸漸的,青樓成了朝廷財政一項重要收入,朝廷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認許可,沒有加以嚴格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