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好,好,不說你了!”這兄長果然有長者之風,立刻笑著對妹妹說道。又轉而對李長炳道:
“家父之意,就今日完婚,現在外頭不太平,我們兩家也就不宜大操大辦。今日匆忙,所以妝奩之物先送這些過來,其他的如果還需要什么再擇吉日送過來!”他指著身后一隊人抬的紅紅綠綠的東西對李老夫婦說。
李老夫婦一看,僅這些先送過來的,就勝過前頭五位兒媳婦的妝奩總數,氣勢之大堪比泰山壓頂,這就得不應也得應了,就口中就應聲道:
“是!是!”
李榮卿在一旁小心提醒父親:
“該請客到客廳里頭坐!”
李老太爺這才意識到自家失禮了,忙請來客到大廳里坐,又叫蘇氏快去吩咐下人備宴及著人去準備拜堂之事……
準備就緒了,這時眾人才發現不見了梅家姑娘,銘卿也不見了蹤影。丫頭、婆子們去找,回說:
“六老爺同梅家姑娘都已經在六老爺的新房里了!”
老太太一聽,有些哭笑不得自言自語道:
“這叫什么事!還有這樣的事兒!唉……”
倒是這位舅爺痛快,聽說妹妹還沒拜堂就入了新房,就哈哈一笑道:
“免去這一繁文縟節,也罷!”
老夫婦兩人聽了拉下了眼皮,又抬起來,相望了一眼,又忙勉強堆起滿面的笑容滿口應對來客……
夜里,李銘卿恍如自己在夢境中,翻來覆去的長吁短嘆,滿腦子都是張白貞的音容笑貌和歷歷在目的往事。凌晨時,他依然全無睡意,干脆出了屋子來到花園里。他往花園里去,為的是躲開張白貞的影子。可是花園里還是一樣,到處都有她走過的地方。他在湖邊站住,眺望遠處,月色蒙蒙,湖面灰暗靜謐,灰蒙蒙中可見湖邊凋零的殘荷七零八落,垂萎的荷葉沐浴在裊裊的霧氣中。他似乎看見白貞往日的面龐映在霧氣中,微微笑著看他……
……
夜里,李丹姊因為張白貞睡不著,躺在床上輾轉反復,起身叫丫頭珍兒過來床頭和她說話:
“你說白貞姐姐真的不能成為六嫂了嗎?”
“白貞小姐都已經……”經歷一天的驚慌,珍兒感覺半夜的屋里除了床前的燈光所及之外,到處陰冷冷的,她不敢說下去。
“和她可謂情同親姐妹。各房嫂子們陸續被接進家里來,自己也不得不盡量做得像女兒家,但是自己平日看不慣、也看不上眾位嫂子們爾虞我詐、爭風斗氣。我覺得張白貞將是我們家唯一位像兒媳婦的兒媳婦,也是自己唯一一位愿意將之視為嫂子的嫂子。現在呢?她不僅連人都不在了,而且家里眾人言傳的那位出格至極的女子嫁進來頂替了她,她比前幾位嫂子讓我覺得更離譜……這可真是世與吾愿相違。”
“小姐,白貞小姐即使嫁進來,你也快被董家接去了。何必操心各房嫂子怎樣!”珍兒機警的提醒道。
丫頭的話,聽似無情,卻著實提醒了李丹姊。她想到自己的夫家,不知道自己的出現會是怎樣一個場景,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看待自己。但她確信自己是絕對的無可挑剔的。她對自己固然很自信,可是未來的夫家并不能確信……
李家上下都知道,李丹姊的親事是在她十歲時就確定了。對方乃一代名士董震峙次子——董宏閱。董氏家族怕李家唯一的一位千金日后會下嫁到他家去,就早早的提出了下定,以免日后節外生枝。此后兩家節日往來,禮儀如同親家。
李丹姊的母親很不贊成這樣早早的下定,她倒不是為女兒家考慮什么,而是考慮到家里的事要有先后和主次,而不是將還沒成家的兒子們放在一個女兒家之后。而李老太爺則是恰恰相反,雖然他也認為,兒子的事比較重要,所以更要鄭重,二女兒家的事則是次要的,她早晚都是別人家的人,所以早定早了早完,早素凈,免得李家長年累月的還要替別人家的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