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中陪嫁來的其他兩人干什么去了?”瑞卿聽銘卿問的話有一出沒一出的,就著急,打斷了他的問話,轉而詢問關鍵的問題。
“……”
“你們不用害怕!”
“大當家二當家的說,要我們跟著他妹妹,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保護好他妹妹,不能讓她受一點兒委屈。若是有什么辦不周全,要我們及時回去報告,處置不當,就首先要我們的命!”
“啊……”
走了的人應該是回去報信了,這該怎么辦?怎么辦?瑞卿不知道為什么,頓時額上冒出汗來,一時間心里亂糟糟,他竟然也亂了分寸,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冷靜了一下,又反省自己為什么這么慌張。張白貞,本來就是熟人,原本該是家里的一份子,家里人出了事,為什么這么懼怕外人?他擦擦額頭漢,穩穩神,可以是依然神如游絲,無力掌握……
原來在陪嫁的小丫頭出了新房后,新娘子實在悶不住了,就趁沒人,揭開蓋頭,走了出來。站到庭院里,看著天空中隱現閃爍的寒星潸然淚下。淚水映著昏暗的紅燈籠弱光,淚珠晶瑩的暗紅色透出凄愴。她正站在庭院的一棵樹旁感傷不已時,聽見熟悉的說話聲,她知道是那郭嫂和錢媽,她本打算聽見人來就趕緊回屋蓋上蓋頭坐回原處,不要給銘卿落了話柄。可是她聽清她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六太太,剛嫁進來那么神氣,還鬧什么讀書上學的事,這幾天躲回娘家也不回來了,任土匪大搖大擺的進門,真是太損顏面了!”
“六太太怕是也怕了這女土匪了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有怕的!”
“任她梅家再有錢有勢,也抵不過蠻不講理的不買他們家大勢大賬的土匪啊!”
“這下熱鬧了,六老爺兩位夫人,都這么強勢,哪個不要都不行!”
“哎呀,那不是糟了嗎?他破壞了李家只娶一位夫人的家規啊!這可不得了了。”
“是啊,家規……”
往下她們再說什么,她已難以理解,就覺得頭腦嗡嗡直響,然后是一片空白,李銘卿他已經娶親了?娶的人是一位梅姓人?是自己回來的太晚了嗎?他們也許都認為我已經不在了嗎?他們沒找過我嗎……張白貞想不下去了,就覺得天旋地轉。她從懷里掏出那枚蘇老太太親手交給她的翡翠李子,就覺手舉千斤,無法言說的沉重;而自己如鴻毛一般,縹緲虛無。翡翠李子,是從來都只給各房唯一一位兒媳的,代表李家的男人只結一門親的人選。現在,李家已經有位六兒媳婦,那自己這枚翡翠李子還能代表什么呢?手中李家的翡翠李子還能有什么意義?那位梅氏六房媳婦的翡翠李子是不是也是老太太給的?她已經代表了李家兒媳婦?不是代表,而是已經是,自己的翡翠李子還有意義嗎?還有什么意義嗎?她忽然覺得魂魄碎散,身心俱輕,飄飄欲飛,剛才坐在屋里的冰冷和累乏的感受都已經蕩然無存……
她再回到屋內時,頓感屋子里是那樣的空,那樣的遠,每走一步,都聽見響徹天地的回音,她覺得銘卿就站在眼前,可是又看見他遠遠的走向了天涯,遙不可及,頭也不回,也許從此就永別了,不,是永遠的永別了,而且,早已應該永別了。當他娶了梅氏時,就該是他們別過的時候。他是什么時候娶的呢?總之在自己之前!可是自己是在梅氏之前接受的翡翠李子啊?唉……那又怎么樣?現在那位梅氏才銘卿的太太。這里是自己不該辛辛苦苦的尋來的。那些漫長日子,苦苦的等待和找尋……今天,李家給了自己冷冷得待遇,就是說,自己是不受這里歡迎的,不該來這里,該去哪里呢?再回山寨里去嗎?不行!那里也許早就不該停留,怎么能再回去呢?僅僅在山寨待了一段時間,還盡量閉門不出,甚至從不說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是被人在背后傳言成了“女土匪”。“土匪”到了李家,他們該是多么厭惡,還好自己從未說自家和李家原本就是多年的故交,還好自己從未提是李家未過門兒的兒媳婦……否則不知道要鬧出何等笑話……不要說老太太、老太爺、銘卿,也許就連表姐都會嫌棄自己,把自己當土匪一樣看待了吧……
張白貞沉重的思量該去哪里呢?怎么辦呢?家沒了,山寨里也不該留,而今這里也不該來……她惶惑的捏緊了手里涼嗖嗖的翡翠李子,不敢往手里看一眼曾每日看無數次的綠瑩瑩的翡翠李子……銘卿,斷了的線再接起來,就會有個疙瘩,而今我又何必要讓你我之間結上一個沒有必要的疙瘩呢?她內心無限失望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