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的是!”任淑賢皺著眉頭道。
“現今,我們不能過沒指望的日子,不能過沒有希望的日子。這個家里,以前是各房過各房的。可是以后我們要過成一家,照顧好自己,也顧及別人,尤其是老二媳婦、老四媳婦還有老五媳婦,要讓她們覺得日子跟我們一樣,還是有盼頭的……”
“……”在坐的兒媳婦們抹淚點頭。
“你們要讓她們覺得你們的孩子也是她們的……”
老太太看著兒媳婦們點頭,淚水潸然而下。
梅爵本不悲戚,但是見老太太和嫂子們如此,也莫名淚水迷離。她擦擦眼角,笑道:
“這番可是要麻煩各位嫂子了,我正愁不會帶孩子!”
老太太不敢對梅爵有過高期望,只讓她聽聽罷了。但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心中詫異,這六兒媳婦,也許是以前不了解她,也許最近她有所轉變,總之,內心感受到她不再是那個任性妄為的丫頭了……感謝老天爺,讓活著的人正常聚在一起。她內心默念道。
雖然李家世代講究顏面排場,但是李家已不再是以前的李家。尤其是經歷著這一場場戰亂,李家卷在其中,能拿出來的,都往外拿,支援前線打仗。所以賈寧玉要繼續保持顏面鰲里奪尊,只能對著自己的百寶囊下手,但是李家生活著這么多女人。她也不能只管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兒,這樣太外道了。那她不是李家之外的人了嗎?她也明白家里這些妯娌們哪位都不是省油的燈,哪天容不得她,她不是要露宿街頭了。現在哥哥在外流離失所,也不知死活,自己以后靠誰呢?恰如她在回來的路上對丫頭說的:不是萬不得已,誰愿意回到李家那個除了高墻,以后會要什么沒什么的地方去?
這天早飯后,賈寧玉靠著廊柱子,遠遠看著妯娌們爭相寵護侄兒,鼻子里忍不住哼了一聲,心中憤悶:怎么也想不到,表妹,舉家攻伐的人,竟然成了一家之中舉足輕重的依仗人,不僅如此,她還有兒子。狗屎運就這樣落到她頭上去了。大嫂,尤其二嫂,竟然就這樣跟她講和了,這戲是一點兒看頭也沒有了……
賈寧玉回來后,老太太注意到她有時望著李家大院里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官兵,一副很是恍惚迷茫的神情,看著小孫子常常流露出怒目而視的神色。怕她對孫子做出什么不利的舉動,老太太就分外留心她。
經過一段時日的暗暗觀察,老太太發現這五兒媳婦回來后注意的最多的人是:段玫和任凌峰。她琢磨這五兒媳婦是不是想改嫁?可能有意任凌峰吧?她認為五兒媳婦有這個想法時心里頓時氣憤不已……不過觀察一段時間又發現五兒媳婦看他們的眼神并不友善。她心里更疑惑這五兒媳婦究竟是要干什么……她不管五兒媳婦對外人友不友善,覺得對孫子絲毫的不友善都是不應該,她暗暗囑咐梅爵等人,每天都要格外注意老五媳婦,不要讓她接近小孫子。
梅爵雖然口中答應著婆婆的囑咐,心里卻不認為表姐會對小孩子有什么實質的惡意。不過她心里并不輕松,時常憂慮著自己的未來,更憂慮這個孩子的未來。
梅爵看見妯娌們紛紛回來安度余生,讓她覺得自己心情更加沉重,她知道李家里這樣狀況自己不可能心安理得的離開。原本看見妯娌走了,她想等婆婆百年歸去,自己就順理成章帶著孩子走了。現在她猶疑不已。既然妯娌們回來了,自己不能想走就走,即使走,也不能帶走孩子。孩子不帶,自己又怎么可能走呢?帶走孩子,老太太、妯娌們也絕不允許。她們會想盡辦法挽留孩子。她們每個人對孩子的態度比她這位母親還要慈祥與溫婉,就說明她們是多么愛他,需要他。他對自己而言只是個孩子。他對她們而言是她們每個人的仰仗和希望。
賈寧玉回來,住了些日子,感覺這個家越來越索然無味了:沒有炮火聲和后院軍隊人馬操練的聲音時,靜靜的。不論是講究的老太太,還是精明有加的大嫂,一天嘻哈的三嫂等等人都變了,她們不僅自己洗衣做飯干粗活,甚至還為外面的傷員清洗令人惡心的繃帶、衣物。她們不會是都被表弟一干人等俘虜了吧!又想到自己不得不回來,也全都是拜表弟所賜,她就粉面支離、咬牙切齒。
這天早上,賈寧玉到上房請安,竟然主動向老太太提出:
“娘,我看家里人手不多,待會兒沒事,我想到廚房幫忙。”
她的話一出口就讓所有聽見的人無比的驚訝。妯娌們面面相覷。賈寧玉回來,還如從前一樣只管做她的五太太,其余該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