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烈的太陽光下,遠山泛著青幽幽的光芒,由遠而及更遠,由濃漸淡,最后成為一抹灰白。難以觸及的深遠令人感到藐小輕淡而又無可如何。寥寂的荒野偶爾有村落里的公雞的長鳴聲傳來,打破原野貧乏氣息的凝重。
李家莊的河流已經改了道路,不再流入李家,但是新河道并沒有被設定,就只有靠雨季強大水流的沖刷自行開辟生存的道路。彎曲的河道把單槍匹馬行進的艱難展現得一目了然。
沒有水源潤養的李家干巴巴的,再沒有了昔日溫潤似玉的風采,只有大樹依舊參天,樹冠上殘留著昔日昂揚的風姿。李家門前從車水馬龍到人跡罕至,是李家莊其他門戶人人期盼的,然而也是他們畏懼的。李家是他們愛之不得、恨之難棄的肥肉。現在這塊肉被剔凈了肉,只剩下了骨頭,一根讓看到不由得瘆得慌的骨頭。少有人到李家,也少有人經過李家門前,院里院外米彌漫著一派清荒的氣息。
婆婆、三伯母走了,見丈夫一天到晚的苦著個臉,覃紅星也不得不少說話。夫婦二人彼此各忙各的。她努力想打破這種僵局,但是丈夫冷冷的應對都讓她內心寒涼不已。見丈夫如此,在李家莊子的日子越來越索然無味,她屢次賭氣打算離開丈夫、離開李家,她又想走了……
就在覃紅星為離開還是留下糾結不已時,伯父伯母突然出現在李家大院。看見他們的那一刻,覃紅星眼中頓時蓄滿了熱淚。伯母一把抱住她,口中哽咽道:
“孩子,你……你……瘦了!”
“行了,行了!來看看孩子,怎么還哭上了!”覃亮旭一邊嗔怪別人一邊自己也擦起淚來。
“多少日子不見,想孩子了!忍不住就……”覃伯母一邊給覃紅星擦淚,一邊說道。
哭罷,相互問生活情形。覃亮旭夫婦了解到天災人禍已經帶走了李家所有長輩,再看看偌大的破敗院落,就不由得擔憂兩個孩子。覃亮旭想了想,和李民源商量讓他們夫婦二人跟隨自己一起回城里去。李民源扭捏著不置可否。覃紅星非常想走,可是想到婆婆的囑托,又遲疑徘徊了,丟下李民源顯然不合適,讓他和自己一起走,他又有牽絆在這里,最主要的牽絆就是公公、老公公等人的墓沒有遷回來。見丈夫被伯父逼問得緊,她只好道出了長輩們的囑托。
覃亮旭夫婦聞聽,也不好再勉強李民源,但是這樣一來也不能帶著侄女離開,畢竟現在他們是一家子了……覃老夫婦二人感到愛莫能助,只能懷著對侄女的牽掛和對她生活的深深擔憂,又離開了。
覃老夫婦走了,覃紅星的心也跟著走了。她知道要盡快離開,就要盡快找到老公公等人的墓,早晚得空就催促丈夫趕快去找墓。
就在李民源幾番猶豫后,終于計劃好去尋找李家被土匪槍殺的男人們的墳墓時,他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這讓李民源無比的高興,他從祖母、大伯母、二伯母等人的言傳身教明晰,李家要繼續,必須生男丁,現在他延續了李家的香火,已經對得起列祖列宗們了,他不再覺得自己的生活希望渺茫了。為了祖宗們的意愿,李民源很是精心的照顧這個長子,只要看著他,就覺得混身充滿力量,日子又如母親在時那樣充滿希望和信心。為了改善生活,養活孩子,他把找墓的事也暫時擱置一邊了。
他已經記不清墓地在什么地方了,雖然小時候去過幾次,但是自從參軍后,他就再也沒有去過。大致的位置他也是模糊印象,細琢磨又并不能明白確定。
覃紅星面對家里增添的新生命,原本回到鄉下的種種不愉快隨之淡化。有了孩子,她的心都在孩子這里了,暫時對這個家也充滿了新希望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