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對于修士來說并不算漫長的寒冬深夜,有人不停被折磨著,與其說是被心魔所折磨,更不如說是被自己心中的欲望與奢望所折磨。
如同溺水的人,在水中苦苦掙扎卻久久找不到一根浮木。
沒有人救他。
真正能夠救他的人,他觸之不及。
也不敢觸碰。
但是這一次,裴漓之死死抓著自己的手,他不讓自己再跑到林羨的寢殿內。
他心里清楚,他的師尊可是一個大乘境的強者。
偏偏心魔糾纏至此,裴漓之腦海中響著自己的聲音,語氣卻那么的陌生。
心魔說“你為什么不敢直面自己的欲望”
“你到底在怕什么”
“師尊喜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不努力爭取,她根本看不見你的。”
怎么會
裴漓之是林羨名副其實的首徒,林羨又怎么可能會看不見他呢
“就算她能看到你又怎么樣你只是一個徒弟而已,她有那么多個徒弟,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這句話恰好戳了裴漓之的心窩,心魔就猶如是一面鏡子,將他心中所有的不堪都折射出來,他恬不知恥地生出這樣的念想,但又遲遲不敢面對,無非是因為他的自知之明。
他對于自己師尊來說,是可替代的。
沒了一個大徒弟,還會有二徒弟、三徒弟,他是徒弟,不是道侶,連道侶都能換,徒弟又算什么
裴漓之迷失在自己的種種臆想當中,絲毫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道侶可以換,徒弟卻并非如此。
林羨這一覺睡醒,聽見外面有人在敲門。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裴漓之,但片刻之后又覺得不是,那個臭小子最是會得寸進尺,在那幾年侍奉中,許多的時候膽大包天到不敲門就踏進來,在屏風之外收拾東西,問起來就美名其曰“不愿吵醒師尊”,但林羨又不是睡成死豬,還能不知道有人進了自己的寢殿嗎
這么早,乍一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林羨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但片刻之后就排除了是裴漓之這一可能,“是誰”
“師尊,是我。”稚嫩的孩子嗓音響起。
林羨愣了一下,意識到外面站著的是自己剛收的小徒弟,但她之所以沒反應過來,雖然是因為這個徒弟其實并不“新”。
師從羽這小子進門以來,接受的就不是普通外門弟子的待遇,林羨當然不是一開始就決定收他為徒的,她曾經以為這狼崽子會跟著自己的族中長輩走,沒想到他將自己的弟弟妹妹送走了,自己卻留了下來。
“進來。”林羨這么說著,等門被推開時,她拉開了屏風,坐在床上看著端著盤子進來的七徒弟。
林羨沉默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從羽,你這是在做什么”
小狼崽頂著腦袋上卷卷的小灰毛,仰起頭對林羨道“師尊,弟子也想盡一下孝心,我想侍奉您左右。”
林羨“”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席卷了她,在沉默的期間,她竟然只有一個想法都是裴漓之帶的好頭。
林羨伸出食指,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那蓬松起來的小卷毛,“你這都跟誰學的啊你師尊是半身不遂了還是怎么著,一個兩個都想直接喂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