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琰忽然想起那一夜的事,心里痛恨自己的所作所為,可還是舍不得放開她。
就算他死后要下地獄,受扒皮蝕骨的懲罰,這一世,他也要跟阿若在一起!
“傳去正殿吧!”成琰淡淡吩咐四喜。
四喜躬身出去傳旨。
“阿月。”屋內只剩他們二人,成琰啞著聲音低低喚她。
宋池月放下粥碗,噔的一聲,不輕不重,卻充斥著抗議。
成琰倏的噎住,醞釀了好久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昨晚酒多了,有些沖動,回來后躺在外間的書房里,想著阿月看他的眼神,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可又想到,她就睡在里間,與自己只隔著一道門的距離。他一早起來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心里就順暢無比,激動無比。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除了阿若。
從前她的心是冷的,無論對誰皆是如此。現在她變了,一顆心熱到滾燙,牽掛著滿天下的黎民蒼生,卻唯獨沒有他。
真叫人喪氣!
可又拿她半點法子沒有。
所以,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就好,只要她在……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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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翎宮主殿,杜家老夫人蹣跚著腳步,被身邊的小丫鬟攙扶而入。
成琰端坐首位,見她進門,抬起眼皮淡淡瞥了眼,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并不吭聲。宋池月站在他身側,一臉淡漠,如普通的東宮侍衛般,無任何情緒。
“老婆子,給殿下請安。”杜家老夫人顫巍巍的上前,揮開身邊的小丫鬟,抖著手就預跪下。
成琰見狀,虛抬了下手,笑意溫和:“老夫人不必多禮,你是阿若的祖母,也是孤的長輩。”
杜家老夫人下跪的動作稍頓,一瞬的遲疑后,還是規規矩矩跪下行了禮,才緩慢起身。
“賜座吧!”成琰并未真的阻止,由著她行完了禮。
他最恨被人算計,當初若不是因為阿若,他不會放過杜家……
四喜搬來一個錦凳,扶著杜家老夫人入座。
“有勞喜公公。”老夫人沖四喜躬了躬身,態度謙恭。
“您老客氣了。”四喜像是不敢受禮,笑著退去了一邊。
宋池月聽著杜家老夫人沙啞的嗓音,略略偏過視線,淡淡看了她一眼。
只見那個離自己十步開外的老婦人熟悉又陌生,好似隔了漫長的歲月,叫人看不真切。
才半年不到,她怎么老成了這樣?
曾經那個精神矍鑠、傲氣凌人的祖母好像故去了,變成了一個唯諾佝僂、死氣沉沉的老人。
宋池月的心被狠狠揪了下。
即便她曾經痛恨過,可看到將她從小養大的祖母變成這般,她還是忍不住難過。
雖然杜家人人為利,沒有真情,她厭惡刻薄寡恩的父親,厭惡蛇蝎心腸的繼母,厭惡唯利是圖的祖父,可唯獨對這樣同樣利用她、算計她的祖母恨不起來……
到底是將她從那個死人窟窿里拉出來,將她好好撫養長大的親人啊!
宋池月鼻子有些酸,她再難維持臉上的淡漠,冷著心腸偏過頭去,用力閉上了眼睛。
“老婆子是罪婦,本不該厚顏來求見殿下。”杜家老夫人入了座,囁嚅半晌,才緩緩開口,卻始終不敢抬頭看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