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綏勉強安撫好楊皇后的起伏的心緒,便聽到太尉夫人李氏匆忙趕來的聲音。
“小虞”
原本疲憊而虛弱的楊皇后正木然靠在李綏的肩頭隱隱泛淚,此刻聽到李氏急切而焦灼的聲音,身子輕微一震,而下一刻李氏已是親自掀開軟簾入了屋內。
話語未出,母女二人淚水已是再忍不住,眼看著方艱難生產完,便要忍受親子離去之痛的長女,李氏淚眼婆娑中滿是心疼,卻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去開口。
“阿娘”
聽到自出嫁后向來穩重端莊的女兒,此刻哽咽地喚出這兩個字,李氏當即疾步上前,方坐在榻邊,便伸出溫柔的雙手將楊皇后環入懷中,拿著絲帕的手一點又一點撫慰楊皇后顫抖的背,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酸楚,一遍又一遍道“你平安就好,你平安就好。”
察覺到向來堅強的女兒似在這一刻被擊碎了那顆心,伏在她的肩頭哭的不能自己,李氏一顆慈母心也是陣陣抽痛,既擔心產后傷心過度只怕傷了孩子的身子,但安慰的話語到了嘴邊時,卻覺得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
“孩子會有的,你和陛下都年輕,孩子一定會有的。”
終究,李氏只能將哽咽化為一聲又一聲的祈禱,她知曉,這些年來懷里的長女背負著怎樣重重的壓力與責任,又是如何期待這一個孩子。
或許能似今日這般,不在乎母儀天下的儀態,拋卻身份的束縛,痛痛快快哭一場,也是放開一切的辦法。
因而,李氏沒有再說下去,察覺到懷中人的無盡悲傷和痛苦,讓她也再忍不住,哭的也是肝腸寸斷起來。
看著眼前這一幕,李綏默然低頭,抬手間將滴滴淚水利落地拂去,她知道,等待她的,還有太多太多。
如同前世楊延的離去,不會留給她太多悲傷的時間。
下一刻,李綏與青梔默然交匯眼神,隨即緩緩起身將屋內獨處的時光留給眼前的李氏和楊皇后,獨自帶著青梔走了出去。
待李綏一步一步走至殿后軟簾處,當侍女掀開軟簾的那一刻,寒風攜著大雪席卷而來,幾乎彌漫了她的視線。
因為沒有帶手爐,李綏感受到風雪一點一點透過披風往里灌,幾乎是浸著骨子的寒涼,可她卻依舊一步一步下了臺階,朝著風雪而去。
“郡主,奴婢為您去拿手爐出來。”
方出聲的青梔看到李綏默然搖了搖頭,便沒有再說,只努力撐著傘,替李綏遮擋著。
“方才你切了脈,阿姐如今如何。”
聽到李綏的問話,青梔認真道“郡主放心,今日生產雖兇險,但因著殿下原本底子好,此前經奴婢調養,更是比尋常孕中婦人更為強健,所以不曾傷及根本,將來再誕孩子也是”
察覺眼前人聽到自己說最后一句話時,平視前路的眼神漸漸變得冷冽和無情,青梔知曉自己說錯了話,當即改口道“此后只需再日常溫補便可。”
聽到青梔改了口,李綏點了點頭,二人此時已是不知不覺走到了立政殿外長長的甬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