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麗華對此既意外卻又不意外,喚出聲后頓時叉手行下一禮。
李綏看到來人,笑著若無其事地攤手示意對面的位子道“請罷。”
聽到李綏的邀約,江麗華并未多言,便從善如流地再次行禮坐了過去。
“山間的茶,雖然不比宮里講究,卻也有一番人間煙火味。”
說話間,侍立一旁的念奴已是親自替江麗華倒了一杯。
江麗華頷首敬畏地雙手接過,感受到手中的溫熱卻是未曾立即喝,反倒是急切而遲疑地看向李綏,想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郡主,不知奴婢的阿娘”
“你想見的人就在此處,一會你們自會相見。”
李綏說話間,輕輕飲了口茶,隨即挑眸道“但,也只此一見了。”
聽到李綏的話,江麗華幾乎激動的熱淚盈眶,她很清楚,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再出現在長安的,更莫說大明宮。
但這,也足夠了,足夠了
“奴婢叩謝郡主,郡主大恩奴婢這一生無以為報,唯有結草銜環,傾盡一生,能為郡主效勞足矣。”
衣裙窸窣下,看著江麗華驀然起身行下叩拜大禮,李綏沒有出聲制止,更沒有阻攔,只是默然看著腳下的人平淡道“一切不過是巧合,舉手之勞罷了,但有的事你倒是應該知曉的。”
說罷李綏示意念奴將人扶起,隨即才不緊不慢道“此前我的人曾傳來消息,月昭儀之所以會去掖庭宮刁難,皆是因為清思殿淑妃曾以眼線透露月昭儀,你阿娘還身處掖庭宮一事。”
聽到李綏的話,江麗華手中倏然一緊,眼眸中頓時浮起難掩的寒意。
看著江麗華死死攥緊的手,李綏默然垂眸,將手中茶杯放下,隨即緩緩道“所以玉奴提前給了陳氏一顆藥,而我能做的也只這么多,至于今日以后,陳氏也不會再返回長安了。”
“郡主與奴婢只數面之緣,如今將這些說與奴婢,就不怕”
李綏看到此并未所動,只是將手肘撐在茶案上,笑了笑道“江女官是聰慧之人,即便我告訴你,你又會與誰去說”
“淑妃與月充儀如今與你不共戴天,你難道會越過殺母之仇,將我防備算計她們的事告訴她們至于陛下,無論你說與不說,于我沒有絲毫變化,你是知道的不是嗎”
看到面前沉默下去的人,李綏繼續道“我今日之所以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個明白,也讓你知道,你我要對付的,本就是同一類人。”
看到江麗華的目光,李綏伸出手去,示意她緩緩起身道“從前你如何想我不得而知,但如今你該明白,要想在這大明宮內站穩,僅憑你一人之力,僅憑天子的圣寵,實在是虛無縹緲了許多。”
“所以你到底需要什么,也該在此刻好生思量思量了。”
說罷,李綏緩緩站起身,待走至門口處,適才緩緩停頓道“今日陳氏就會離開長安,你們也好生團聚罷。”
“郡主之言,奴婢謹記在心,今日起,奴婢愿為郡主驅馳,做郡主的眼,為您盯著大明宮,做郡主的刀,為您鏟除該死之人。”
聽到身后傳來女子毅然決然的聲音,李綏眸中微動,唇邊浮起些微弧度。
“好。”
話音落下,李綏已是拉開門緩緩消失在門口。
不過片刻,一個人影再次緩緩走入,江麗華抬頭看到的那一刻,卻是再也抑制不住地簌簌滾下淚來。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