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皇后的話,迦莫眼眸微抬,嘴上卻是什么也未說。
自回宮那夜因楊皇后身子不適,元成帝便下了令,后宮事務仍舊由魏賢妃協管,六宮不得頻繁攪擾中宮。正因此,后宮的嬪妃這些日子只上門探望一次,獨獨清思殿德妃卻只是送了些許東西,人卻從未來過。
隨著那宮娥再回來,臉上已隱隱有些微不自在的道“殿下,德妃說因著沾了雨,恐將寒氣帶上來,便不叨擾您清凈,只在樓下等雨小些便離開。”
聽到此話,迦莫頓時生起幾分異樣,但楊皇后卻是分外平靜地一笑,隨即道“那便將咱們的傘分上兩柄送下去罷。”
迦莫原本心下詫異,但見楊皇后儼然不在意地低頭繼續下棋,終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然而就在一切恢復寧靜時,上樓的腳步聲卻是再次響起。只見一身素色宮裝,發飾簡單的上官蘊此刻正獨自上樓來,在一眾人的目光下叉手道“妾身謝殿下賜傘。”
看著面前按著宮規一絲不茍行下禮來,聲音如一池潭水般平靜的上官蘊,楊皇后不由有些意外,恍然間好似看到了從前的淑妃,卻是如何也無法將眼前這個素面朝天,毫無波瀾的女子與從前那個在含元殿上,英氣勃勃,眉眼驕傲的上官氏混為一談。
靜默中,楊皇后心下微沉,終究無論如何不同的女子,入得宮中都會變成相同的樣子,如同那桃花模具下的糕點,一絲一毫都不會錯。
“只是一柄傘,不必在意。”
說罷,楊皇后細細打量恭謹立在眼前,低垂眼眸的上官蘊道“記得上一回你我相見還是在含元殿,一別數月,你卻是變了許多。”
聽到楊皇后的感嘆,上官蘊掩在袖下的雙手一緊,面上卻是分外平靜道“天下萬物經歷滄海桑田尚且有所變化,人又豈有不變的。”
看著面前人冷冰冰的回應,迦莫微蹙眉頭,身旁的楊皇后只淡然一笑,隨即道“封妃大典就是明日了,這些日子若是有什么缺的,用的,便與迦莫說罷”
眼見楊皇后并未因自己的無禮生怒,反而毫無私心的關心起自己在宮里住的習慣不習慣,上官蘊終于抬起始終垂著的目光,看向座上那個再溫柔、再端莊不過的楊皇后道“對于一個入宮來與自己搶奪夫君的人,殿下一向如此大方么”
“放肆”
聽到上官遠這諷刺如刃的話,楊皇后微微一頓,一旁的迦莫卻是再忍不得,當即出口呵斥。
看到這一幕,上官蘊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怎么難道我說的不對”
對于上官蘊的挑釁,迦莫原本已是柳眉倒豎,卻是被楊皇后按住了手,而與此同時,楊皇后亦是靜靜凝視著上官蘊,不喜不怒的道出了一句話來。
“你與你阿姐,倒是不同。”
“殿下與陛下,倒是與妾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當著一眾人,上官蘊笑意冷漠地道“我的回答亦一樣。”
“這人非花園里的花,為何要一模一樣”
聽到這一番回答,楊皇后反倒是意外地笑了,上官蘊原本以為這是諷刺,可就在她看過去時,卻分明看到笑容中攜著她看不明的欣慰與高興。
不知為何,這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上官蘊分外不喜,因而眉眼間的挑釁也越發不掩的道“妾的話還未說完,殿下怕是笑早了。”
“迦莫,你們都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