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
還未待說完,上官令的臉上頓時化為嚴肅,眸中多有警醒。
“是奴婢說錯了話,可防人之心不可無”
眼瞧著瑞珠還不甘心,上官令已是難得沉著臉道“你若再胡言亂語,便先行回府,莫在這里與我惹禍”
聽到自家娘子一反常態地嚴厲,瑞珠不再說下去,只難過地低頭道“是,奴婢不敢了。”
看著從小陪伴自己的瑞珠,上官令無奈地回首,再看向遠處那兩個馬上疾馳的身影時,卻是不由失了神,心里空落落的。
“你口中喧囂的不僅涉及長安郡公夫婦的聲譽,更有關郡王的聲譽,若是惹出是非來,必定牽連甚廣,不是你我能了的,你在我身邊多年,怎能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得”
察覺身邊人沉默下去,上官令知道瑞珠是關心則亂,因為連她也無法騙自己。
自嫁入郡王府,一如世人所見的那般,她的夫君的確是天底下難得的如玉君子,待她溫柔、體貼、細致,卻獨獨沒有情字。
便是新婚之夜,他與她說得第一句話也是“對不起”三個字。
他說過,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會用一切去補償她,除了男女之愛。
那時,她以為他只是還沒有愛上她,他只是不甘于被世俗擺布的利益聯姻。
直至一日深夜,她擔心在書房忙于公務的他著了寒,便于夜深露重之時去替他添披風,因著他喜靜,所以書房平日向來只有他最親近的長隨臨安帶人守著,待她去時,恰逢臨安不在,為了不打擾他,她未曾命人呼喚,只帶了瑞珠進去。
入內時他已是埋于案牘間疲憊地睡著了,當她輕手輕腳將要披上衣物時,卻是在瑞珠的輕扯提醒下看到了書案一旁壓著的一卷畫。
畫上是一個穿著黃羅銀泥裙,罩著五暈羅泥銀衫子的女子,抬首間宛然是在踮腳去夠那高高芙蓉樹上掛著的一條單絲紅地披帛。
明明是一幅畫,卻是能生動地浮現她的眼前,可見勾勒之人記得是如何的清晰,又是抱著如何的情愫。
獨獨那個女子的容顏眉眼是一片空白。
從那一夜她便明白了,他不是沒有愛上她,而是他根本不會愛上她。
日夜星辰間,自己無數次的想要知道,想要問他,問那個占據在他心里,沒有留下絲毫縫隙的人究竟是誰。
最終她控制不住愛著他的那顆心讓她退卻,甚至是膽怯了。
而今這一切,都在方才那一場毫無波瀾地相對中大白了。
因為她看到了長安郡公夫人楊氏的右手手背上有著畫中人一模一樣的朱砂痣,她看到了她看向他時無法宣泄的酸楚與回避,更看到了他望向她時才會有的悵然若失。
原來,他們都愛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
倒一時教她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