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楊崇淵毫不意外地看到面前人抬起頭,瞳孔緊縮,幾乎是不可置信地道“什么意思”
說話間,李綏看到楊崇淵眸中復雜,極力隱忍的慍怒,看到了他遞來的那封信。
當那封信自纖細嬌嫩的手指間打開,伴隨著紙頁展開的聲音,楊崇淵看到面前人原本憔悴的容顏愈發近于透明,就連嘴唇都不由地細微顫動。
“小虞孩子的夭折,的確非天意,而是當今天子,她信任的枕邊人而為。”
聽到楊崇淵的話,李綏默然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說服自己般,驀然看向他道“孫仲是太尉的人,如今你拿著他畫押的證詞,就想讓我相信這一切,我如何知道他不過是你的一步死棋,亦或是屈打成招。”
見李綏不為所動,楊崇淵并不生怒,只是靜靜地道“一直以來,我與你,與你阿姐一般,皆以為他是我楊家的棋子,可誰能想到,咱們明堂上的天子雖年輕,卻是深諳反間計的道理。”
說話間,耳畔響起了腳步聲,當李綏循聲看去,便見一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顫顫巍巍地道“太尉,王妃”
待楊崇淵“嗯”了一聲,那男子便將一本冊子從懷中掏出,謙卑地奉在頭頂。
“小的是太醫令貼身侍奉的人,這,這是太醫令生前日日所記的冊子。”
此話一出,李綏看向楊崇淵,卻見楊崇淵伸手取了過來,遞到她的面前。
隨著李綏緊緊皺眉接過,那長隨已然小心退了出去,當李綏一頁一頁打開,卻是再一次大為震動。
因為上面一筆一筆清晰地記載了孫仲平日的秘密,何年何月何時得元成帝秘密召見,如何向阿姐下的藥,如何得來的藥
一切再詳細不過了。
谷谺
“文慧太子夭折后,我才查出了些許蛛絲馬跡,察覺了孫仲的不軌之心,但那時已然遲了,所以你阿姐離開的第二日,我才會在她的靈前,將孫仲那個首鼠兩端之人打入牢中,若非如此,只怕孫仲已然落入皇帝手中,帶著秘密去了地下,你我便看不到這一切的真相,更遑論為她復仇了。”
看到李綏默然不語,沉浸于悲傷和絕望之中,不愿相信的樣子,楊崇淵一點一點逼迫地提醒道“這些皆是孫仲親筆所記,他的字無人作假,更何況”
聽到楊崇淵的停頓,李綏靜靜看去,分明從楊崇淵瞳孔內看到不加掩飾地寒意。
“孫仲入獄的當夜,便險些被人毒殺而死。”
“孫仲非你所殺”
看到李綏的驚怔,楊崇淵倏然一笑,眸中卻是深邃了幾分“如今,阿蠻可明白了我們這位天子棄車保帥的手段”
“若非我留有一手,讓孫仲詐死,又怎能避過皇帝和彭城的耳目,探出這些真相來”
說罷,楊崇淵輕一拊掌。
當李綏聞聲看去,目光落在衣衫襤褸,早該死了的孫仲身上,落在那個被皇帝派出的“殺手”內侍身上時,他便知道,他的這一局棋已是成了七八分了。
一切毫無意外,眼看著劫后余生的孫仲悲泣著道出了他在皇帝逼迫下的所作所為,看著那內侍將彭城派他謀殺孫仲的細枝末節道了個干干凈凈。
李綏便什么也不曾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