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耳邊宮娥們因為驚慌害怕而止不住地哭泣哽咽聲,元成帝卻是神色淡然地起身,眼看著元成帝步伐虛弱,承德連忙低頭擦了淚,疾步上前小心扶住他,二人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雁門郡公楊徹,懇請面見天子”
就在元成帝與承德緩緩外出時,便聽得那不容拖延的聲音再一次震顫于大殿之外,霸道極了。
“郡公放肆”
直到一個女子鏗鏘有力的聲音自殿內懾來,原本還守著幾分君臣之禮,立在紫宸殿外,拱手含頜的楊徹冷冽地皺了皺眉,下一刻便肅然抬起眼眸,想要看一看膽敢阻撓他的是何人。
而這一眼,饒是過盡千帆,心境不變的楊徹也不由為之一頓。
目光所及之處,一容貌傾城之女身著七品緋紅近侍官服而出,明明是如冰雪、如琉璃般干凈不染塵埃的容顏嬌靨,明明是弱柳扶風、不盈一握的婀娜身段,可那一雙不畏權勢,不畏強權的眼眸卻是攜著不容忽視和小看的氣勢凜凜而來。
像極了,皚皚冰雪之巔,一枝迎寒風而立,不肯被壓彎枝頭的紅梅。
聽聞先前有一掖庭浣衣女,于梅苑給了天子驚鴻一瞥,險些被封了妃,擾得六宮嫉妒,險些不寧。
后來又被皇帝封了近身侍召。
便是她了罷。
一想到此,楊徹眸中拂過幾分不宜察覺地冷漠與玩味,傲然抬起頭來,再無絲毫為人臣子的謙恭與尊敬。
“天子駕前,豈容喧囂吵鬧,這難道就是人臣的本分”
眼看一小小女子訓得身后將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楊徹眸中一冷,正要說什么,便聽到天子之聲已然蓋過一切。
“江侍召。”
說話間,元成帝在承德的攙扶下已是緩緩走來。
看到一副病容難掩,腳步虛浮的天子。
身披胄甲,攜著一身殺伐氣和血腥氣的楊徹勉強垂下幾分頭,眸底卻盡是輕視。
“陛下”
看到在楊徹的帶領下,身后眾多將士已然隨之拱手行下一禮,站在殿門高高門檻之后的元成帝適才氣息飄渺地道“諸位護駕有功,都起罷。”
聽了元成帝的話,楊徹這才率先抬起頭來道“謝陛下。”
“見陛下安好,臣等便放心了,若陛下龍體今日有半分閃失,臣等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聽到楊徹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元成帝被承德攙扶著的右手不由緊攥,隱隱中他覺得此番此景越來越熟悉,而眼前人的眉眼、神態、話語也越來越熟悉。
“雁門郡公年少有為,深肖太尉,他日必是我大周的肱骨之臣,今日你等護駕有功,待太尉歸來,當論功行賞才是。”
聽到元成帝這番話,眾將皆行禮謝恩,元成帝適才道“此番勞累,諸位先行退下罷。”
“陛下”
就在元成帝說完話,就要由承德扶著回殿內時,大殿之外卻是再次響起了楊徹不撤不退的震顫之聲。
元成帝就此頓步,當他側首看去,眸底的溫和已然漸漸被天子的威嚴和冷漠所替代。
“諸位還有何事要議”
然而面對皇帝此番回應,楊徹卻是沒有絲毫變化,明明依舊以人臣之身拱手行禮,卻敢霍然抬頭,竟是與天子直視道“陛下,上官稽勾結羽林衛,與突厥暗度陳倉,行謀逆之事,既是逆賊,亦是國賊,當誅九族,德妃出身上官氏,不應再侍奉陛下,愿陛下能夠割愛,處死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