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綏轉而看向念奴和玉奴,二人當即了悟地一個替李綏拿了褐色緞子比在趙翌身上,一個已是取了極大的銅鏡過來,透過鏡子仔細看了看,李綏思索間正在猶豫時,卻是聽到身后人出聲道“紅色罷。”
側眸間,看著再次出聲回答的趙翌,李綏又仔細地以雙手將紅色緞子比在他的衣襟前,看著在紅色錦緞襯托下越發漆眉星目,鼻若懸梁的這張臉,腦海中不由浮現那夜與阿姐,與他夜逛長安城。
闌珊的萬家燈火中,他也一如長安得意狀元郎般,戴著黑色幞頭,身著大紅錦衣襕衫,與她并肩而立,輕聲與她道“聽聞郡主平日最喜紅色衣裙”
“紅色的確也襯你”
李綏一邊若有所思地說著一邊道“將方才我挑的所有緞子都拿下,還有這紅色的,還有這月白的都買下。”
聽到李綏這財大氣粗的選擇,趙翌不問也知道李綏手上這兩匹緞子有多昂貴。
寸錦寸金,如此闊綽的手筆,可見當初她的嫁妝堵滿了王府門前的巷子已是再正常不過了。
“你平日喜著這些淺色,也是別樣風采。”
聽了李綏的補充,趙翌眸中微動,心弦好像被輕輕挑起,就連唇邊也不由間牽起些微弧度。
他未告訴她,平日里以淺色衣衫示人,皆是宗明為他挑的,不過是因為當年在他聲名鵲起的那一戰上,他是以一白袍沖殺入陣,直到斬殺數十人,奪得對方大將首級,一身染血而歸,從此在軍中立下了聲威。
那時的白袍,是為了年少時的一腔熱血和孤勇,為了于眾多人中脫穎而出,得到當年侯公的賞識。
更是一場性命的賭注。
眾人清一色的胄甲中,他若功成自是從此讓世人記住了這一抹白色,若是失敗,那便是將敵人所有的目光吸引至他的身上,承受十倍百倍千倍的攻勢。
無疑,他贏了。
如今陣前他一身銀亮胄甲立在萬千玄甲軍前,便足以震懾四方。
所以日復一日,宗明為他添置那些淺色衣衫,也不過是為了圖個好兆頭,延續當年的風光罷了。
聽到李綏的肯定,趙翌沒有作多解釋,只當是默認了。
“如今這店里我花重金請了制衣娘子來,比之宮里手藝也不差,倒不如一齊在這里做了。”
說罷,李綏從念奴手中取過量尺寸的線尺,輕車熟路地轉身看向趙翌。
“抬手。”
簡練兩個字脫口而出,趙翌看了眼李綏手中的尺子,心下卻是不由有些怔怔然。
她,是要親自替他
察覺趙翌未動,李綏看了眼他奇怪的臉色,再回頭看了眼憋笑的宗明,隨即明白過來,這才出聲道“那便叫宗明替你量”
話還未說完,面前人卻是突然聽話地抬了手,頗有幾分正經地看了眼一旁的宗明沉聲道“他量出來的衣服,向來小了些。”
“大王”
原本想要反駁的宗明看到趙翌眸中的警告,不由悻悻憋了回去,天知道他們大王的尺寸,他幾乎是倒背如流,何曾出過錯。